50.她立刻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不可宽恕的错误
司徒湄毫不迟疑地启动奥迪,直驶沪西的御景豪苑。一见面,楚未甘就说:“上海金融界要给逼出一个女尤努斯了。”她震惊:“你不是故意把我推到舞台中心去吗?”
楚未甘迟疑了。和司徒湄一样,怎么都想不到,在金都银行内,章思源事件引发的连锁反应中,失败得最惨烈的竟会是这个无辜的女人!面对这一声诘问,他只能如实相告,说:“我曾经认为你和杨尚方不一样,你和他在金都银行负的责任不同。但冒出一个甄省三,你继续留在金都银行阴影就很难消除了。你只能趁早离开金都银行,用苦行僧一般的努力,去重新展示你自己,洗刷人家对你的种种误解。”他说的,正是她想的。说:“我的形象给糟蹋到这地步,还有哪家单位相信我?”
他笑了,说:“你这就估计不足了。已经有人找上门了!”
“谁?”“柴露莹!”
“她怎么说?”
“柴露莹给我打电话打听你下落的时候说的。她也没有想到你背后那座政治靠山,会给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她也说,你在金都银行呆不下去了。还说,这对他们汇通银行倒是一件好事!”“他们也想做渔翁吗?”“正像金融风暴里到华尔街网罗金融人才一样。这是商场规则。”
司徒湄语塞。她知道,汇通银行也要办金融创新服务部,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主管。这是和柴家父女接触时多次提到的。她不屑地一笑说:“一个小巴拉子,她的想法不等于银行主管的想法!”楚未甘说:“你就不知道你的影响了,进了那扇门,你就会感觉到。”她冷冷地一笑:“别把我看得太高哦!”他说:“对今天的司徒湄,只有旁人才看得清!你们研究室的谁说过一句话,政治和金融从来是手拉手的。不说手拉手吧,金融离不开政治家的肯定,是毫无疑义的。凭国际金融会议上罗曼行长对你们的那几句评价就够了。那可是央行的表态,等于把你变成了‘上海使命’的典型体现人。这难道不是你的无形资产?眼下,谁都要抢这笔无形资产做旗子的!”她唇舌却不能不木讷了:“就算是吧!可是这要付出很多很多而且未必有好结果,我的体会够深了。我只相信我能够做到这一条:做不了尤努斯,但可以尽我努力,以一个负责任的银行家的形象出现在上海滩,展示独立的、真正的司徒湄!”
他说:“精彩!不过,你拈得出‘责任’和‘使命’这两个词的神圣和分量吗?”
她当然知道这两个词的神圣,也知道展示它们的难度。一想到南湖别墅甄家父子,她尤其难以克制,真想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哪儿可以找到这份神圣?无非都是利用罢了!她心里充斥的,就是报复的邪恶,恨不得将世界上所有的神圣、高尚、伟大都踩到脚下,践踏个体无完肤,成为一只凶恶的不择手段的豺狼!
楚未甘理解她此刻为什么这样恶毒,这样仇恨,这样激动。但他仍然不愿点穿南湖别墅任何人的名字,也不愿去妄加猜测他们为什么如此寡情薄义、不顾廉耻地出卖了她,给她火上浇油,只是紧紧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说:“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我理解你,你是一只具有善良人性的豺狼。但时下就需要这样的豺狼,我也乐于和你一起做这样的豺狼!”“真的?”“什么真的假的!我永远记着婚礼上的誓言!”
清晨,楚未甘匆匆离去。初阳洒到床褥上,司徒湄才起床。按平素习惯随手打开收音机,女播音员正在以沉重、悲痛、缓慢的声调,播送一则讣告,好像是甄老!她浑身一颤,急忙跑到书房里打开电脑。消息证实了!她立刻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不可宽恕的错误,昨晚,是应该到南湖别墅走一趟,和这位“老小孩”一起去宣泄,去求证的,他一定会把真相透露给我的,这才是真正的知音!可是,一切都晚了,她被后悔与悲痛驱动着,早餐也无法下咽就驱车赶到南湖别墅,是吊唁,是慰问他的家人,也是悬疑的求证,甚至是仇恨的宣泄。南湖别墅一片沉痛的气氛。吊唁的亲友往来不绝。大客厅里已经改成了灵堂,甄老的遗像,悬挂在一片雪白的布幔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