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有一句老话,叫做“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每一个字,全跟“吃”有关系。可见“吃”,勒了老百姓的生活当中占有多少重要的地位。
现在生活水平越来越高,物质越来越丰富,想吃啥就吃啥。交关人就动足脑筋,想出交关名堂来吃:结婚要吃、养仔儿子要吃、生日要吃、结婚纪念日也要吃、春节要吃、中秋要吃、考上大学要吃、寻着工作也要吃、造房子要吃、搬场要吃、参军要吃、退休要吃、拷开骷浪头(打破头)也要吃。
前两日上海刮台风,阿拉隔壁邻居走了马路浪,一块广告牌被台风吹下来,敲了他的头浪厢,头开花,肇事单位除了秦 负担医药费,还赔了伊二千元。一道白相来 的小兄弟晓得以后,讲伊平白拿进二千来 元,一定要伊请客。结果一顿开销,总共用脱二千五百元。
而上海闲话当中的“吃”,特别生动,用的地方邪气丰富,甚至有点令人匪夷所思。简单来讲就是,好吃的要吃,勿好吃的也要吃;能够吃的要吃,勿能够吃的也要吃。比方讲,领导批评侬,叫“吃牌头”;爷娘教训,叫“吃生活”;外头碰着勿称心的事体,叫“吃搁头”;两头受气叫“吃夹档”;碰着勿讲诚信的人被骗叫“吃药”;预先讲好的承诺勿兑现叫“吃空心汤团”,捞好处叫“吃回扣”;捞得过分捉进去,叫“吃官司”。
营业员服务态度勿好,叫“吃生米饭”;赖了屋里啃老,叫“吃老米饭”;年轻姑娘出卖色相叫“吃青春饭”,调过来,男青年就叫“吃软饭”;男女之间举止轻浮叫“吃豆腐”,追求人家被回绝叫“吃弹皮弓”。
爷娘打小囡,打了头浪叫“吃头塌”,打了屁股叫“吃屁股”,打了面孔浪叫“吃耳光”。
迪格还勿算啥,更加结棍的还有。前一腔,上海一对夫妻到土耳其白相,钞票瞎用,好吃的物事勿吃,勿好吃的物事瞎吃,叫啥到地摊浪厢“吃”进两块石头。吃石头扳要“吃夹头”,过海关的辰光“吃家生”了,讲伊“走私文物”,摊板一眼还要“吃官司”。好得现在阿拉国家“吃硬”了,最后拿伊拉保出来,唔没“吃苦头”。
更加叫侬“吃勿消”的故事还有来。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上海流行“调房子”,阿拉有个邻居,用40平方的房子,调人家30平方。我讲侬阿是“吃错药”了。伊理直气壮地搭我讲,啥个“吃错药”,我“吃伊地段”侬懂?
我是杨树浦,调伊淮海路,伊格个地段几化“吃价”,我吃的是伊的地段。过了唔没几化日脚,伊又拿淮海路30平方的房子,调人家20平方的房子。我问伊,上趟大调小,侬“吃”人家地段;格趟侬吃人家啥物事?伊洋洋得意地搭我讲,“吃人家卫生设备。伊拉屋里一只抽水马桶赞格,我就吃伊格只抽水马桶,我吃煞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