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宁夏回来已经半个月了,断断续续的病,拉肚子或是头疼。人家都是出去才水土不服的,哪里晓得我却是回来了开始出症状,朋友因此都笑我是存心赖着装病,我捂着胸口怒斥:哪里是装的,我只是神经比较大,反应比较慢!
闲下来整理照片,边看边心疼回家以后用吹灰器吹了半天的相机镜头。那里沙子是极细的,沙漠里又没有温柔的风,每个人都包着帽子围巾眼镜,每个人又都满头满脸的细沙粒。累得走不动的时候就坐到路边的摊子上吃西瓜,一边吃一边吐渣,总算知道什么叫沙瓤瓜了。
顶着大太阳进沙漠是最拍不到好照片的,层次感完全找不到,到处都是黄灿灿的整片整片,所以我改为主修人物像。选好景,摆了个半蹲的架势端好机子,耐心地教同行的美女们找最显皮肤的顶侧光,还得斜着身子把一条腿朝镜头稍微伸一点,才是标准的人像范儿。一边的人跟着点头:回去都不用P,直接扔到百合网上去等爆!等挨个照完相,我直起腰一看,都走了,天地间就回荡着我的哀嚎:没良心啊,谁给我也拍一张!!
这里的晚上要到很晚太阳才下班回家,晒怕了的我们就像等领导下班的办公室主任,盼着你走,又不敢催……好歹,太阳是下去了,宾馆边上的小街满满地排着烤肉摊子,什么都可以烤,用专门的铁丝网两边夹住了刷上油,调料不要钱似的洒,密密层层铺盖好,感觉像是滚了一层这里的细沙。在这里完全不用担心地沟油的问题,每个人都狠狠地吃,脸上洋溢着复杂的快乐。
街上还有卖唱的流浪歌手,音箱背在肩上到处走,居然在这样的街上唱摇滚,满街都是他愤懑的声音。眼看着离我们近了便派一个小伙儿从后面的小路绕到街道的另一边,再巴巴地跑到他跟前往帽子里放钱。果然,歌手转头往另一边走,身边的每个人都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直到爬上床躺下来才知道自己有多累,洗手盆里的水稍微积一点就会有薄薄的沉淀,眉毛里还有没洗干净的沙子,揉一下就一粒粒往下掉。明天还要坐三个小时的车,然后还是走路。镇北堡,那个用蒸过的黄土夹上石夯夹板层层夯砸筑成的堡垒,曾是明朝绥靖边患的重镇。从前它得意于坚固,而今它出卖荒凉。
在英国的木心说:我躺着想,天堂是怎样的呢,在天堂里走一天,脱下来的袜子,纯粹是玫瑰花的香味……我在腾格里沙漠边上的小城,躺着想,尘世间是怎样的呢?在尘世间走一天,所有的尘土都沾于足尖,纯粹是烟火里的平常气味,人们因着熟稔而自由自在。
天堂无趣,有趣的是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