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韩红的歌声响起来
结果当天夜里,朱波就被电话吵醒了。那边非常安静,只有韩红激动又兴奋的声音:“哥,我这有旋律了!可以说不是我创作的。你和我说了这事,我就觉得这个题材真得安静下来想想。棚里别人早下班了,我一个人在这让自己安静一下,一遍一遍地看歌词。看了坐那儿呆着,过会儿再看。想不出什么旋律来,我就不想。就这么呆着,也不困,也不闷。我把灯都关了。就那么一会儿的工夫,好像是从黑暗中突然自己升起来的。我一下就瞪大眼睛。你知道录音棚没窗子,睁开眼睛也什么都看不到。可那旋律好像就在周围飘。我想开灯把这些记下来,可是我不敢,怕灯一开,旋律没了。你听,我给你哼一下。”
韩红的歌声响起来。安静的夜晚。朱波静静听完,然后说了四个字:“就是它了!”
韩红还是敏锐的。朱波后来才知道,这歌词的确是一个小女生写的,名叫喻江,当时是台里的实习生。
喻江后来写文章回忆过创作过程。那天下班后,她在台里遇上自己的实习老师,便要求搭个顺风车,没想到搭上的是去接梁建增的车。梁主任和蔼地问她最近在做些什么,她汇报说在学写歌词。梁主任说:“《感动中国》在征集歌词,要不,你写一首试试?”
几天之后,她惴惴不安地把三首不同“颜色”的歌词交给梁主任。之所以用颜色来形容歌词,是因为她喜欢按照不同的情绪,在不同颜色的纸上把歌词打印出来,总觉得这样的话,不管歌词本身怎样,总归算作“好看”吧。
梁主任表扬了她,说:“你这个行为,本身就挺令人感动的。”几天后,梁主任告诉她,节目组通过了那首蓝色的歌词。
后来,喻江的实习老师和她开玩笑,说那是一个性价比最高的顺风车,是一次“历史性的相遇”。喻江则说,新闻评论部以它一贯的宽容精神,给了26岁的她一个机会。她真心感谢梁主任和节目组喜欢这首歌的老师们,没有因为作者没名气而弃之不用。真正让她感动的,是他们,当时她未曾谋面的节目组的创作者们,他们和她一样,希望“用第一抹光线的纯净,为世界画一双眼睛”,希望“用第一朵花开的声音,为世界唱一首歌曲”……
后来,她见到了唱这首歌的人,韩红。韩红邀请她去录音棚看自己唱这首歌。喻江喜欢隔着录音棚的玻璃,看韩红在音乐的节奏里陶醉的样子,她写道:像一条鱼找到了它最喜欢的水域,那么自然而幸福。是韩红,为这首歌赋予了生命。
她还写道:有人说,每一个人都有一双天使的翅膀,可以飞在爱的天空里,那么,我希望,大家都来看《感动中国》,因为,在那里,我们与生俱来的天使之翼,会因为感动,而飞得更高些,更远些,会看到心灵天空里的爱的蔚蓝色,会听到,第一朵花开的声音,为世界唱出的歌曲……
第一届《感动中国》人物进入最后的评选阶段。近百名候选人,附带了各地网友的评论,推荐材料的夸张,还有不同媒体的折射,一切事实都呈现出多个角度。如何衡量这些感动?节目组最先陷入了一种“混乱”当中。
评选的票数总结出来,首先就受到了质疑。推选委员们质问这些投票有没有地方因素?是不是有的地方会组织投票?有些人很少见诸媒体,人们对其无从了解,通过网络投票来评选知名人士与无名者是不公平的。
网络投票之外,电话和邮寄信件投票也是受到限制的。穷乡僻壤中的奋斗者怎么可能有更多选票?即便是村民愿意多花成本来推荐他们的英雄,但是这和发达地区比还是九牛一毛。如果完全按票计,恐怕会很快见到“感动”的负面:媒体评选所受的限制,会导致评选是少数人的评选,比如同样是抢救落水儿童牺牲的英雄,同样的事迹,谁更令人感动?这很难说清楚,但如果没有控制,这次评选很快会变成候选人所在地区之间的网络终端拥有量对比。
《感动中国》当然要感动,也要公平,但是这种公平无法完全通过投票的方式实现。推委会达成了共识:在2002年的现实情况下,公平只能由推委的良心提供。20名候选人事迹在中央电视台《东方之子》节目中依次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