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一个生死攸关的深度被突破了
是上浮还是下潜,是中止还是继续?王福山设想的结局是:“一是下潜后失败,那就根本不存在怎么说的问题,上不来了,无所谓了;二是试验成功,回去后更不会有人追究什么责任,因为这是建立在一种科学分析基础上的负责任的积极态度。”王福山向水下正副指挥员、舰队参谋长王守仁和核潜艇部队司令员杨玺请示:试验继续进行。王守仁和杨玺果断拍板:继续下潜!
“继续下潜!”王福山发出挑战死神的决战令。深度计显示:潜艇突破200米水深。下潜,再下潜,向极限深度下潜!
“嘭!”“嘭嘭!”潜航越来越深,受压越来越大。艇体不受力外壳与受力内壳连接处传来一声又一声爆响。这种爆响,似滚滚惊雷令人胆战心惊,如山崩地裂致人恐慌窒息。个别部位的支撑角钢弯曲了。译电员附在王福山耳边小声请示:“艇长,要不要用木棍顶住?”王福山乐了:“笑话!这么大外压力是你用根木头棒子能撑住的吗?”有水兵报告:某某部位鼓出一个大包。王福山下令部门长相机处置。部门长实地一看,哭笑不得:纯属高度紧张产生的错觉,这地儿原本就是如此!
300米,一个生死攸关的深度,一个称雄显威的目标,终于被核潜艇勇士们突破了!
“深度300米!”扩音器里,传来王福山激动人心的指令:“各舱检查舱室水密。”各舱室依次报告:“水密良好!”王福山再度下令:“参试人员各就各位,检测记录有关数据。”七分钟后,所有检测工作按程序顺利完成。“上浮!”王福山大吼一声,“前进二,艉倾五度!”
按上浮操纵预案规定,速度为前进一、艉倾不超过三度。王福山改采“双加”令,一是考虑水面指挥部的焦虑心情,二是要实现“蓄谋已久”的300+2深潜目标。他知道,当承载着超过470万吨巨大外压力的核潜艇,在大角度艉倾调整瞬间,受强大引力作用会继续向下掉沉大约两米的深度,然后才能呈加速度上浮。
王福山成功了。核潜艇在艉倾下沉到302米水深后,犹如咆哮的巨鲸,斜刺着向海面冲去。
17分钟后,潜望镜升起,王福山观察海面情况,确定舰位。然后下令浮出水面,打开升降口。
抑制已久的激动情绪在这一刻像火山熔岩一样,从胸腔喷发出来。艇内一片欢腾,人人热泪满面,个个喜笑颜开。所有艇员和地方参试人员,都争先恐后与王福山拥抱、握手,表达胜利的喜悦心情。
这一刻,海上救援保障编队转悲为喜的激情更是无法用语言形容。从中断通信联络那一刻起,他们就开始在痛苦中观察搜寻,于焦急中部署救援。海上总指挥石天定事后坦言:指挥部预判,核潜艇已经失事。虽说打捞救援预案很完备,但在这样的深水海区,你们“光荣”了,也只能是“光荣”了。这一天,军委副秘书长刘华清一直守候在电话机旁,直至新任海军司令员张连忠亲自向他报捷,他那颗悬着的心才像一块沉重的石头落了地。
继极限深潜试验之后,核潜艇远航也取得重大突破。1989年11月18日至12月12日。刚刚经海军考核全训合格的艇长孙建国,率领第13艇员队驾驭核潜艇胜利完成首次带战术背景的远航训练。
这是刘华清任海军司令员时期,规划部署的核潜艇形成战斗力三大试验的最后一项。孙建国率队首航太平洋,第一次把中国核潜艇航迹扩大到第二岛链,圆满完成区域游猎、反防潜等战术演练课题。大洋深处经历的两次意外高危险情,更为日后遂行远洋航行作战任务提供了弥足珍贵的标本案例。
两次险情是接连发生的。
大洋深处。上午时分。值班艇长刘毅按规定操纵潜艇从正常潜航深度上浮到潜望深度。然而,当上浮接近15米水深时,由于涌浪过大,艇体无法控制。眼看潜艇就要被抛出水面,刘毅果断高速操艇向水下钻去。
傍晚时分,刘毅再次操艇上浮。有了上午的经验教训与心理准备,这次在接近潜望深度时,他一看艇体又有遭遇涌出水面的危险,便迅速操艇下潜。不一会儿,从指挥室深度计观测到潜艇已下潜到60米水深的副艇长于亚平,急忙提醒操纵台上的刘毅:“注意深度!”刘毅答道:“明白!”操纵台深度计依然显示为零,刘毅继续操艇下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