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找个补贴家用的活儿
2003年正月底,我刚寻觅好门市房要租赁时,妈妈却病倒了。
早在我住院那会儿她就头晕失眠、面部肿胀,尿量减少,她想可能累着了,就在小诊所买了点药,她想无论如何支撑到年后再说。谁知,在喧闹的元宵夜,她竟全身抽搐,我立即把她送到人民医院,诊断很快出来——尿毒症!
犹如晴天霹雳,我登时愣在那儿。妈妈虽说一直瘦弱,却从来不曾有过大病。咋跟尿毒症沾上了呢?一定搞错了!将老人转到附近的部队医院重新检查,结果外甥打灯笼——照旧。
手捧诊断书,泪水在脸颊上疯狂流淌——再也没有比这更让我心碎的了!地球人都知道,尿毒症最佳治疗方案是肾移植,我却不知综合费用竟要二十多万!真是不病不知道一病吓一跳啊!这才叫屋漏偏遇连阴雨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即使不吃不喝,即使砸锅卖铁,即使债台高筑也要挽救妈妈的生命——这是我毫不犹豫、毫不动摇、毫不含糊的信念!
第一行动就是捐肾,却因血型不同被否决。只好边做血液透析边等匹配的肾源。
做肾移植的费用终于筹够了,却并没有合适的肾源。而做血透的费用每月要上万元,如果拖下去,恐怕把借来的钱花完了还没能做上手术,等一旦有了适合的肾却又拿不出钱来,我为此忧心如焚。为了扩展搜寻肾源的渠道,我把妈妈的病历投到省内十几家大医院,而且在网上发了求助帖子。然而,发出去的消息都如沉大海,真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煎熬中,我意识到不能坐等,必须找个既不耽误给妈妈治疗还能补贴家用的活儿。干啥呢?不能到集体单位,因为我了解单位的工作制度,偶尔请假还可以,这么频繁根本不行!给个体户打工?也难,个体户更讲实际。摆摊位做小买卖?好像也不合适。
热水器坏了,只好到浴池去洗澡——嗯?搓澡的人咋那么多啊?眼睛一亮。原本没打算搓澡的我,补上五元钱的搓澡费。小媳妇给我搓澡时,我像拉家常似的问她一天能搓几个,一个挣几块,她说一天能搓四五十个,一个提三块。哟,收入蛮可观呐,这工作,在时间上也不会受限制吧?因搓澡的大都不止一个,可自由调节呢!可自己毕竟当过演员、播音员、文员,现在沦落到做搓澡工,自尊上过不去,土话说是掉价儿。这个顾忌让我一夜未眠,天光放亮时才想通:自己本身农村女子,有啥价儿?既没价又有啥可掉?再说,这工作注定是骑驴找马的过渡活,有合适的再调嘛!当然,如果被父母知道会心疼,女儿知道会抬不起头,田野白云知道会难过,因此应聘时,还是避开闹市去了偏僻的开发区。
老板瘦高、干瘪、尖嘴猴腮,三十几岁却满脑袋猪头纹,打扮很另类。我去第二天,他就找我单独谈话,目光猥亵。“过去做啥工作呀?气质这么好,搓澡不是大材小用吗?”“无业游民呢,别说大材,小材也没有呢。”“就冲你这长相,要给你妈挣点治疗费还不简单?不用半年。”“你说啥?”赤色火焰在我的眼睛燃烧!哼,即使拉棍子要饭,我也不可能出卖身体、灵魂和人格!猪头纹赶紧改变语气。
“嘿嘿嘿,别误解,我的意思是你完全可以处个情人嘛。我也是为你好,只要你愿意,我保证给你介绍个大款……”“既然你这么喜欢钱,还是把大款留给嫂夫人吧!”我转身就走。
“大姑娘要饭吃——死心眼!”背后传来对牛弹琴般的叹息。
跟我一起搓澡的于姐对我的到来很抵触,因为生意时好时坏,忙时两人忙不过来,闲时一个都闲。但既然有了两人就要均摊,所以我或多或少还是抢了她的活儿。意识到这点,我决定在生意清淡的上午不来洗浴,然后到家政公司找了一份需上午工作的钟点工。
于姐渐渐体会到我对她的善意,也慢慢知道了我的困境,她怀着感动迅速接纳了我,并把按摩、刮痧、拔罐、盐水浴等技术传给了我。这样,我的收入大大提高了,最多的一天竟挣了二百!我不是没见过钱,但领到那一日一结的二百元时却颤抖着双手笑了,笑着,笑着,眼泪不可抑制地淌出来——那是一下午一晚上搓了近五十个澡做了十几个盐水浴的劳动成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