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欧洲旅行,和家人来到维也纳时已近傍晚时分,维也纳爱乐的音乐会票已全部售完,只看到两位长者坐在大门前的台阶上聊天。其实,我们是无备而来的。只是那晚曲目有极大吸引力,没有能赶上反而纠结起来。于是太太提议,到附近餐馆晚饭后来等退票。
离开场前一个多小时,只见金色大厅门前已排起长队。多亏一位女士的点拨,“今晚音乐会你要等退票是完全没有希望的,还不如去买站票。到售票处旁边的一扇侧门,只要说‘GS’便会让你上二楼买票。”后来才知道大门前排队都是买了站票的观众,金色大厅底部有四根罗马柱,后面狭长的区域就是站票的位置,早早来排队为的是能站在靠前的地方。
上半场勃拉姆斯的小提琴和大提琴双重协奏曲,两位首席斯多德和纳吉担任独奏。虽然站在大厅最后方,温柔婉约的弦乐声仍丝丝入扣,声声入耳。下半场柏辽兹的“幻想交响曲”在索科基耶夫棒下展现情绪和能量。维也纳爱乐的演奏充满内在的律动,乐句间的延续和气息的连贯性无懈可击。第三乐章“田野景色”中英国管和双簧管二重奏富有磁性的弱奏,除了让人屏住呼吸外,别无选择。庞大乐队掀起一波又一波气韵悠远的声浪,制造出宏大的音场却又不失优雅。年青的俄罗斯指挥对乐队有很好的控制力,嘹亮的铜管和震撼的鼓声没有颠覆弦乐及木管的音响。观众们的热情被彻底点燃了。
金色大厅似乎是万能的,无论是独奏,协奏还是交响。建于百年前的音乐厅能有如此饱满丰润的音响,实在令人惊叹。任何一座优秀的音乐厅至少要做到两点:残响在2秒左右;直接音与第一次反射音到达时间差为20微秒。金色大厅坐满听众时效果最佳,残响刚好是2秒。站在金色大厅里环顾四周,觉得大厅有点窄,那时的建筑技术还无法把厅堂的跨度做大,就是这种鞋盒形的音乐厅让听众得到绝佳效果。现代的音乐厅能容纳比金色大厅多一倍的观众,甚至能用电脑来调节周围的反射板。不过,在声学设计方面一旦出现失误,任何补救措施都只能是杯水车薪。因为音乐厅本身就是一件乐器!
幕间休息发现大门口遇到的两位长者,竟然是买五欧元站票听音乐会的熟客,自带一根环状布条,一端系在前面栏杆上,另一端围住身体下部减轻站立两个多小时的劳累。下半场时,站票区的一位女士突感不适倒下,素不相识的人们立刻轻手轻脚地将她抬到场外,丝毫没有影响周围人的聆听。我着意观察,站票区听众绝大多数是年青人。看演出时他们全神贯注,只要周围稍有轻微声响,立即侧目示意,曲终时大声喊BRAVO的也是他们。相信有了他们,古典音乐是不会消融的。
有人说音乐是一面镜子,自己有多少内容,才能听出多少内容。其实,旅行又何尝不是如此。欧洲的历史文化,如同尘烟已溶化在古典建筑精美的砖石之下,怎能用世俗的眼光来打量。只有以毫无戒备的心灵,去感受穿越时间和空间的音乐,才能得到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