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上下班经过的这条马路旁,行道树叶已被深秋染黄,在夕阳侧映下,通透、明艳,闪耀金子般的光芒。沿着弧形的马路,向前方延伸的两道金黄,交叠起伏,如飘卷的彩带。经不住这迷人的诱惑,将座驾泊在了路旁。
是极富个性的惊艳,将别还留的缠绵,令人对黄叶过目难忘?还是因为它带着生命的成熟与沧桑,用色调与意境的融合,将美提升到极致,把秋天涂抹得富丽堂皇?
在秋天的记忆中,常映现年轻时的那个深秋,与一群摄影发烧友,背着相机,骑车漫游在苏南的滆湖边。傍晚的归途中,几辆自行车蛇形于乡间小路,洒下阵阵欢快的铃声,穿过一道小河沟时,岸畔一树树炫目的秋色,和倒映河中的万点碎金,令我下意识地刹车减速,以致差点与后面的车轮相撞,与这色彩浓烈的大自然画卷失之交臂,渐变成心中长久的念想。多少年来,当与秋色重逢,偶尔会忆起滆湖夕阳里的那个美丽镜头。
在秋色中流连,还想起了两年前的一天,徜徉在虹桥的黄金城道,手端着相机,头顶上也是一蓬蓬灿灿的金黄。随我一起采风的,是个同样迷上黄叶的女孩,蹲在银杏树下,痴迷得久久地仰着头,顾不上摘去落在乌发上的一片金黄。还有一位姓苏的朋友,经营着几爿自己的照片冲印店,这生计的最大好处,是可以天天与来自世界各地的美丽景色作伴,又可以随时扔下饭碗,远行去寻觅心中的美景。他像我一样喜欢秋天,迷恋黄叶。他驾驶着越野车,从遥远的大漠风尘仆仆赶回来,便急切地给我看相机里深秋的胡杨林。这是我见过他的最成功也是最早发表的摄影作品。在对秋色的共鸣里,我们感应着对方经历的沧桑。尽管他年岁比我小,但求学的远行,创业的艰辛,已令半世人生丰厚而多彩。
用秋天比喻成熟的人生,不知是谁的美妙创意?秋色象征着岁月的美好,到了一把年纪时,才容易找到它的注脚。抬眼四顾,走进秋天的人生,是一道养眼的风景。首先,气色总是好的,心境多是轻松的,只要愿意,生活总是行云流水的。要是闲不住,或者有爱好,那么,你会发现,生活的天地,比昨天更为广阔,只要有心情,有健康,你还可以有梦想,有选择,去做你最喜欢做的事情。朋友中,师长中,有喜爱舞文弄墨的,到了晚年笔力剧增,佳作连连;有爱好旅行的,退休以后,开始游历世界;有喜欢劳碌的,恋着工作,乐此不疲;还有会跳舞唱歌的,见了面只觉得比从前年轻了。人们爱说大器晚成,却忘记说,许多“晚成”,得益于新的选择;人们常说老有所乐,这快乐来自于新的生活,好的心态。
好的心态,是这天高气爽的季节。新的生活,像这一树树耀眼的秋色,它来自冬的积蓄,春的萌发,夏的繁茂。秋色中最美丽最高贵是黄的基调,在不同阅历的眼中,有着丰富的联想。它可以是香甜的蛋糕、毛茸茸的小鸡小鸭、妈妈鼓胀的乳房,可以是大地基色的元素、同胞的肌肤、美丽的衣裳,更是饱满的谷穗、壮硕的果子、金光闪耀的辉煌。经过了长长的人生风雨,瞻仰这满树满目的金黄,感奋,惊叹,赞美,膜拜,没有一丝丝的感伤。送别了春夏,欢笑着拥抱生命季节中最美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