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女朋友送上动车，来不及挥手道别，列车已经轻快地滑走了。转身走出月台，看到年轻人们围着动车的流线形子弹头左拍拍右拍拍。

　　记得10年前，我来上海读书的时候，坐的还是双层绿皮火车。从台州到上海要坐7小时，夜里听着车厢外的哐当哐当声难以入睡，偶尔有一道光线掠过火车的壁板，黑暗中心生前路未卜的茫然。现在交通工具日新月异，目的地已不需要等待太久。据说美国已经研制了一种疾速列车，将人装入一只胶囊，推上轨道，呼的一阵风，半个小时就可以从东海岸刮到西海岸。

　　坐911路双层公车回家，路上开始下雨。在拥堵的淮海路上，电车以布鲁斯的节奏慢行。雨珠爬上车窗，将窗外一丛丛霓虹洇成了水彩画。几天来胡闹的碎片慢慢浮上心头。

　　如果不是老同学回国，还真难得出门去逛逛上海。我们呼朋唤友，海底捞见，小南国见，田子坊的越南餐馆见，马里昂巴见，猫屎咖啡见……我们穿过脚手架和绿防护网，去还未拆封的新大厦里吃小笼包和鸭血粉丝汤，吃饱聊累了，逛街购物。跳上出租车，淮海路上的橱窗在眼角余光里傲娇招摇，大幅LV广告与静安寺的黄金屋顶一起炫富；左右张望，街边的视频广告在橱窗之间闪啊闪，向前看，出租车里跳跃的视频正在指导上海游览攻略，到处叫人头晕眼花。先去恒隆广场港汇新天地八佰伴观光，然后去长乐路扫货。在半岛酒店喝完下午茶，回家换上裙子高跟鞋，去上海音乐厅听一场本地的弦乐四重奏，听了一半觉得不尽如人意，闪人，去另一个剧场看一场弗拉门戈舞。

　　弗拉门戈舞到底是属于小酒馆的，在剧院里舞者们有点放不开。台上台下缺乏互动。全场只有我们两个音乐学院的卖力吹口哨。人们在剧院里左顾右盼，不知所措，不知是否应该鼓掌。修长的男舞者，面容模糊，跳激烈的踢踏舞步，在跳慢步时，将脖颈弯曲成忧伤的弧度。弗拉门戈的歌曲几乎比舞蹈更优美，伴奏的吉他也好听，肥胖的女歌手拥有风的嗓音。听不懂歌词，曲调模糊，颤音自由，听起来都像流浪的风，或是唱给大海的哀愁。也许她唱的是人们的相逢，在海上，在流沙上。激烈的音乐都有哀愁的质地。

　　听完之后已经11点，我们打车到和平饭店的酒吧，听另一位老同学唱爵士。她自弹自唱，大概在这里驻唱很久，熟练中流露疲惫。等她12点下班。我们在外滩附近散步，等老同学过来一起宵夜。有人说起初恋，有人说起从前组乐队，深夜演出完了从人民广场走到北外滩，还记得那时的夜色多么新鲜芬芳。深夜的避风塘，生意很好，灯火油亮，人们的嬉闹声渐渐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