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底的一天,我来到了济南。坐在汽车上,途中次第望见清泉、垂柳、碧荷、老街,兼以一路潺潺泉声悠悠作伴,我便觉自己似乎来到了天上人间。
我知道,我下榻所在地的历下区,是老城的核心区。历下的路呀,条条藏着典故和传说;行人脚下,步步压着泉韵史话。而更让我惊异的是,传说中,舜帝为民时,曾在历山之下躬耕,留下了“舜井”之古迹,“舜耕”、“舜田”、“舜华”等古意斑斓的地名。而我的家乡浙江上虞,也是传说中的虞舜之地。暂且不论舜帝究竟出生在哪,传说和记载至少告诉我们历山和上虞都有过舜帝的足迹。够了,这已经很让我感奋和欣慰的了。尤其当我看过历山的“舜井”,并与家乡的那口“舜井”叠合一起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两口井如此惊人一致,只是因为历史的泉眼是相通的。
生活在历下的居民们,是幸福的。“家家泉水,户户垂杨”的市景,不啻是散文家和诗人们笔下的一种虚幻的诗意,但很大程度上也是客观存在的。听历下区领导介绍,济南城的泉多得不得了,光有名的就有七十二处之多。原来,济南是泰山余脉,高峻的地势由南向北,倾斜成坡。地下多空隙的石灰岩大量储水,成地下潜流。水临近济南城区,同地下北来的火成岩相遇,潜流前进受阻,便冲开薄薄的地壳,形成众泉。
趵突泉,是不能不看的。我知道,“趵”是跳跃之意,“突”乃“猛冲”的意思,以“趵突”形容泉水,可见泉水从地底下奔涌而出的情势该是如何的神奇。是的,三大泉眼,井口般粗的泉水涛涌若奔,争先恐后。看着,看着,这不能不让人联想翩翩:这是大地的灵感,汩汩缕缕;这是大地的作家,洋洋洒洒。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清代诗人刘凤诰这两句诗,无疑是众多咏济南诗章中最殊胜的诗眼。荷柳湖山,写的是济南,更是大明湖。正如玄武湖给了南京,翠湖给了昆明,西湖给了杭州一样,大明湖给了济南,大明湖亦就成了济南的眼睛。
大明湖,是明净的,是阔大的。然而,阔大归阔大,阔大总得有点儿陪衬。在大明湖,与其真正成为绝配的,则是荷花与柳枝。正如著名散文家鲍尔吉·原野所言:“此景如同黄山的峭壁与青松是绝配,秦淮河上桨声与灯影为绝配,牛肉和大葱包饺子为绝配道理相通。天下事,往往有绝配,人与人、物与物,有缘遇到一起,便成佳话。”看,“杨柳如烟一望齐,玉笛吹破碧琉璃”。大明湖因了杨柳,竟引得玉笛吹奏,吹得婀娜的柳枝翩翩起舞,吹得青碧的湖水泛出丝丝晕轮;看,“芙蓉桥畔是儿家,到门一路芙蓉花,水边芙蓉红在水,窗前芙蓉红在纱”。一路荷花一路红,连湖连桥连人家,可谓红火了生活,连理成千家万家……
济南的泉水昼夜不息,叮咚作响,她昭示着济南正以泉为笔缕缕铺绣着更美好的济南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