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屋里向有一台“三五”牌台钟,因为来历特别,我邪气珍惜。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准备结婚,迭个辰光,大到家具,小到自来火,侪要计划供应,但靠亲戚朋友帮忙,结婚个用品也勉强备齐,只有女方爷娘提出个“三五”牌台钟一直呒没着落。
“三五”牌台钟因为走时准,还会报时,当时吃香得勿得了。迭种台钟搭仔当时个缝纫机、脚踏车、电视机等一样要凭票供应,但又勿像其它日用品或副食品每个月有计划。搿类票证侪是按行业系统分配到厂里,啥辰光有,分配点啥个票子侪勿敲定。再讲一爿厂几百号人,一塌刮子就几张票,为求太平,厂里侪是轮流分配到车间,由车间再分到小组,组里大多也是采取摸彩个办法解决。“三五”牌台钟是当时所有系统分配个票证品种中价钿最便宜个,告咾特别紧张。自我进厂,阿拉组里就呒没分到过台钟票,即使分到,摸彩也勿一定摸到。再讲我复员回到上海勿长,朋友勿多,厂里人头勿熟,也勿好意思对人家开口。更加要命个是,“钟”与“终”读音相同,钟是勿作兴让人送个,结婚就更加勿可以,否则就变成“送终”。为了迭台钟,我多次告女方爷娘协商,但伊拉就是勿松口,真担心迭桩婚事会因钟而终。我一道做生活个陈师傅晓得以后,一次次帮我寻分配票证个工会干部,但侪打了回票。
正当走投无路个辰光,有一天上中班快下班辰光,陈师傅突然将一张纸塞到我手里,悄悄点对我讲:“台钟票,快点去买来把婚事办了,千万勿要过期。”迭个辰光,我开心得勿晓得讲点啥,但又觉得邪气奇怪,介紧张个台钟票,伊是从啥地方弄来,又是哪能弄到个呢?
陈师傅告诉我,搿张台钟票,是伊老里八早带过、后来调到其他厂当生产组长个徒弟弄来个。原来,自从伊晓得我因为缺张台钟票结勿了婚,厂里又勿能解决,就垃拉外头到处托人。前几天,伊当组长个徒弟小组里分到一张台钟票,为了弄到手,就串通自家要好个小兄弟,随后当仔大家个面折叠摸彩纸条个辰光,偷偷个垃拉画有“台钟票”记号个纸条里包进一粒黄豆大个小石子,当折好个纸条撒到桌面,事先“有数”个小兄弟抢先用手掌心一揿,一记头就摸到了台钟票。
等我买好台钟呒没几天,陈师傅对我讲伊拉徒弟组织摸彩个“西洋镜”,勿晓得哪能穿绷了。我吓仔一跳,勿晓得哪能办。陈师傅随即笑笑讲:“还算好,大家非但勿闹,还倒过头来安慰组长讲,早晓得迭能,就勿要出花头摸彩哉,只要讲一声,阿拉勿会勿同意个。”我一听,又是感动,又激动。
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虽然多次搬场,结婚辰光个物事大多已呒没踪影,但迭台“三五”牌台钟非但舍勿得淘汰,还有意摆垃随时随地看得见个梳妆台浪,我对搿台钟个感情是随便啥名牌钟表都勿能替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