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窗外雨潇潇,案头菖蒲草”;不几天,是另一幅诗配画:“有时三点两点雨,到处十枝五枝花”——白色的窗帘旁,是一架白色木框的书橱,茶几上放着一盆盛开的三角梅,整个画面清秀脱俗,异常雅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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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梅别名九重葛、三叶梅、南美紫茉莉等,为常绿攀援状灌木,茎粗壮,枝下垂,花苞繁多,花朵为紫色或洋红色,盛花时原本就喜气盎然,而文友又恰到好处地配上了唐代诗人李山甫《寒食二首》中的这两句诗文,端的是平添了无限的诗情画意。
古诗词中,数字和量词的出现比比皆是,它们无不匠心独运,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辛弃疾《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林桥边,路转溪桥忽见。”作者在这里,用鲜活的笔法,描写了农村夏夜的幽美景色,数字的运用,形象地反映出作者当时轻松愉快的心情和对农村生活的爱好。
岳飞的《满江红·写怀》则显得气壮山河:“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英雄气概,何等激励人心,堪可与曹孟德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相媲美!
豪放派诗人如是,婉约派诗人别样矣——后者似乎习惯沉浸于风花雪月、儿女情长之中,数字的借用,更为他们的吟唱,增添了剪不断、理还乱的惆怅和凄凉。
温庭筠《更漏子·玉炉香》颇具代表性:“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作者在这里刻划出的一种相思之苦令人心酸,而其文字手法的运用,更是影响到后人。
李清照《声声慢·寻寻觅觅》的尾部,据说,就是从这首《玉炉香》中化出的:“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靖康之变后,李清照遭遇国破、家亡、夫死之变,她的作品,也从之前那种清新可人、浅斟低唱,渐渐转为沉郁凄婉、伤心欲绝。她不时抒写对亡夫赵明诚的怀念和自己孤单凄凉的景况。那个黄昏中的她,愁肠百结半依窗,那样的“点点滴滴”,不仅滴在耳边,更是滴在心头!
李煜《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则更是扼腕长叹。这位后唐主失去的不只是佳人,还有皇位啊!词中的“春花秋月何时了”,显然并非实指时间,而是感慨“往事知多少”。在见花望月的那一刻,不由得想起往昔风花雪月的生活,而如今物是人非,一腔愁思再也无法控制,乃至发出“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感慨。令这位庸驽无能的皇帝意想不到的是,这番“一江之愁”,竟然让后人记住了他!
不过,儿女情长、郁郁寡欢,固然是人之常情,但心胸豁达、积极进取,到底是更值得追求的生活态度。如果没有本领吟诗作词,如我这般,那么,不妨将数字归诸一个个号码。门牌、电话、各类证件……人生道路上,谁没有号码相伴?苦涩甜蜜兼有,悒郁灿烂掺杂,过后最宜的选择,不如抛却痛苦,留下美好,随后,从容地朝着生命深处的密林走去,一路上,有时“三点两点雨,到处十枝五枝花”,岂不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