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12点卸妆，次日早上4点多起床，9天里跑了9个城市。惠英红，两届金像奖影后得主，香港如今活跃在娱乐圈资格最老、名气最响的功夫女星，没有想象中的疲惫与矫情。她坐在记者对面，未语先笑。1960年生人（56岁），一颦一笑仍风情。

　　“你知道么，我的人生真像一个剧本。”这是惠英红说的第一句话。

　　场景一 内疚争吵

　　人物：她与母亲

　　惠英红的母亲，应该是对她影响最深的人。

　　“小时候在湾仔，我妈带着我和妹妹。她没有文化，孩子就是她的命。为了我，她可以去和警察打架，没什么用，但她不在乎。她就是这样一个山东女人，永远被家庭锁住。”

　　惠英红很有讲故事的天分，短短几句话，一个耿直、简单、善良的母亲，就这样被勾勒出来。

　　上周五上映的影片《幸运是我》，讲的就是惠英红和她罹患了阿尔茨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症）母亲的故事。初看剧本，她呆住了，“我差点以为是导演偷看了我的日记。”她说。

　　片中的芬姨是一个60多岁的老年痴呆症患者，独居。惠英红把她的那种脆弱、敏感、委屈、无助，又倔强执着于旧的情绪拿捏得很准，演得非常传神。据说，芬姨的服装、发型、个性乃至情绪，都以惠英红的母亲作为蓝本。对此，她很自信：“表演没有难度，因为我演的就是我妈妈。”

　　回忆起母亲的心情，是内疚。惠英红说，当初母亲迷路、忘事，常常惊动警察。她常年拍戏不在家，疏于照顾，母亲因病忘记吃饭，去医院验血，查出营养不良，“医生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很丢脸。我不知道她那么年轻就会得病，以为她故意为难。不仅没有体谅，反而把怒气都发泄在妈妈身上。”

　　场景二：后悔自杀

　　人物：她自己

　　惠英红说，这辈子唯一一件让她感到后悔的事，就是自杀。

　　2010年，站在第29届金像奖颁奖典礼的舞台上，惠英红拿着当年的影后奖杯；她想到了28年前，22岁的自己，捧着第一届香港金像奖影后奖杯的样子。

　　同样的奖杯，同样的舞台。惠英红却在台上哭得稀里哗啦。

　　她用“熬”这个词，来描绘13岁之前的生活。每天被妓女、吸毒者围绕，每个星期都会看到美国水兵被街头流氓抢劫，被刀捅死。那些水兵都还很年轻，都是在越战间隙，被运送到香港停留几天。

　　事业低潮期，她得了严重的抑郁症，一度因为失去自信而自杀。最初，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情绪问题有多严重，“只是觉得很恨，很害怕。我甚至不愿意照镜子，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就生气。”

　　生死之间的感悟，绝对是人生的最大体验。如今的她，毫不讳言曾经，因为那些经历改变了她的后半生。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漫长的治疗，历经时间的沉淀和积累。惠英红收起打女形象，调整心情，摆正心态，开始给老朋友打电话。她参演的第一部独立电影，改编自李志超的同名小说《妖夜回廊》。片中，她出演一个生活潦倒的老歌星，糊里糊涂，疯疯癫癫。片子投资小，片酬很低，戏份也不多。“但我怎么能不演呢？她和我多像，她就是我啊！”惠英红只拍了3天，表演却震撼到所有人。

　　之后的《心魔》，更是几乎沉淀了她上半生所有的心路历程与情感体验。对日常生活的细节把握，令她表演自然通透、全无痕迹；隐忍和内敛的情感，在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下汹涌呼啸，平淡的语音流淌着挣扎的剧痛。

　　“有了那种过程，才觉得现在的人生多甜。”她笑得也很甜，“所以，人生需要坚持，一定不能放弃。”本报记者 张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