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快报》新近做了一期关于纽约的专辑，大标题就叫“世界之都”（Capitale du monde）。压题的大照片是隔着中央公园眺望豪宅中的豪宅——公园大道432号。伊这么豪当然是因为地段与高度——地段请您自行谷歌居然又好用了的地图，高度么，一年前（2014年11月3日）正式启用的世贸大厦一号楼号称纽约最高，但是如果去掉天线的话看起来和“432”也不相上下欸。但是，真正的知识是维基了以后才涨的：3.7万平方米的高楼里，居然只有104套住宅——我用大诺基自带的小算盘揿了三遍，确认平均每套是350平方米，真真厉害得一塌糊涂啊！

　　摩天大楼有时被文化人分析成阳具大楼，我总觉得那是学者们太爱想东想西，对“432”的最正派的形容，应该就是一柄大宝剑。而且它还跨越了两任市长，堪称是前朝留下的尚方宝剑——现任纽约市长比尔·德布拉西奥于2014年元旦就职，在之前的选战中，“双城记”就是他的竞选口号，以此来指责做了12年的老市长麦克·布隆伯格加大了贫富差距，把“大苹果”变成了狄更斯笔下的旧社会。现在的中文稿不大把新市长的名字写成白思豪，很可能也是要避开不必要的联想。而《快报》在“432”落成之际祭出这样的标题，也是其心可诛呢。

　　其实最有资格说双城的就是法国人，毕竟狄更斯当年写的就是巴黎和伦敦这两大帝都。我读书少，名著看得更有限，狄更斯的任何东西都会复述成“从前有一个小孩……”然后楼就歪到了《远大前程》，但是《双城记》开篇的名言毕竟还是记得的：“那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是智慧的，也是愚蠢的……”（各种中文版关于这一段的译文堪称百花齐放，为了保证自主原创的知识产权，请允许我也来随手种一朵小花）

　　还好《快报》并没有把眼光只盯在“432”这一个项目上——不然的话，这就是法国媒体跨国界配合炒作房地产和资本项目的大丑闻。金融与经济之外，它对文创产业也花了不少笔墨，比如今年的大事件之一，5月间惠特尼博物馆的新馆在下城的肉库区开张，就被誉为文化场馆建设与城市风貌改造的有机结合（原文似乎不是这个调调，请再次原谅我译的小花）。其实，惠特尼新馆也应该算是前朝留下的政绩——911之后上台的布隆伯格在商言商，做的城市改造项目非常受国际欢迎（伦敦东区的银镇码头改造规划，就被说成肉库区的翻版），也受国际游客欢迎——我个人最喜欢的新景点就是高线公园（high line park）。其实，把废弃的高架铁路改成公园，巴黎还是第一家——巴士底广场旁边那个通向城东凡塞纳森林的绿化带，原型就是19世纪的高架铁路。不晓得是不是因为用了农学家芮内·杜蒙的名字来命名，太接地气了一点，才没有大红大紫。凭良心讲，也幸好在景点界的名头不够响亮，它才更适合在上面停停走走，看看书晒晒太阳，看隔壁公司的美女借道，还有健康得令人讨厌的跑步者。而纽约的高线公园就太——怎么说呢，更敞亮吧，就更适合游客，因此也没有了跑步的，算是各有千秋。

　　其实，城市的风头，大抵都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肉库区望文生义，就是肉联厂和冷冻仓库区，只不过时间状语是20世纪二三十年代。在前前朝的纽约市长朱利安尼开始整治警匪合污、蛇鼠一家的时候，谁又会想到，西曼哈顿的“下只角”能够一跃而为全球时尚最时尚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