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年代虽然条件艰苦,但我们战士情谊比天高,都团结在一起,劲往一处使,再大的困难也都克服了!”老人穿着简朴的衬衫,静静地坐在那里。91年岁月的风霜洗礼,在他脸上刻上了太多的痕迹。
这位老人叫杨青,1928年出生,上海人,1944年加入新四军,先后参加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后来担任中共上海市纪律检查委员会常委,是解放上海和新中国成立的历史见证者。金秋九月,记者来到杨老位于上海徐汇区枫林街道的家中,聆听了老人90多年的人生故事。
16岁时改名“杨青”参加新四军
1937年,“七七”事变后,日本全面入侵中国。杨青母亲在逃难途中去世,祖母、祖父也相继身亡。为维持家中生计,14岁的杨青进入了上海永安公司当学徒。在永安公司的中共地下党引导下,杨青秘密参加抗日救亡活动。“如果不是日本人的侵略,我的母亲就不会在逃难途中过世!”杨青告诉记者,母亲去世后,他便一心想参军去“打鬼子”。而当时,国民党领导的正面战场不断在撤退,我党领导的敌后战场一直在奋勇抗战。所以“当兵要当新四军”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不断盘旋。
1944年,杨青与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志从镇江渡过长江,步行北上,经过三道敌伪封锁线,来到新四军六师十八旅驻地。在向新四军报到的前一天晚上,为了上海家人的安全,他们一行都改了名字。“当时我想到民族英雄文天祥《过零丁洋》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句诗。于是,我改原名 ‘杨远功’为‘杨青’,决心拿起枪杆去与敌人拼杀。”回忆当年参军的情形,90多岁的杨青依旧热血沸腾。
亲手打开宝应城城门
1945年,17岁的杨青从教导大队学习毕业分配到旅司令部当见习干事,当时正在计划攻打宝应城。“开战时,我们只有步枪、手榴弹,敌人有大炮、平射炮,火力很猛,送炸药包的战士很难接近城门。我就想由两个人随突击队从云梯上冲进城内,从里面开启城门,迎大部队进城。”
上云梯、下城墙、通过巷战区,一路上枪林弹雨,我军以劣势的兵力和装备,与占绝对优势的敌人抗击,杨青亲眼看见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我和另一个战友没有带枪,各背两颗手榴弹就向城门冲去。想着,只要争取3秒钟,就可以卸下城门的门栓。”上天庇佑,经过奋战,杨青与战友终于打开了主攻方向的西城门,四个小时的激战后,宝应全城解放。
91岁的老人,谈起战争岁月的故事,思路清晰,有条不紊,娓娓道来,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那般平静,但一回想起战友们的牺牲,他老泪纵横。
从“侦察模范”到空军指挥员
“从北端的盐城到南边的扬州,我在苏北打了5年游击。”抗日战争结束后,国民党一边假意和谈一边发动内战。解放战争期间,杨青任侦察参谋,提供有价值的情报600多条。渡江战役前,评选战斗英雄、模范时,杨青被评为“侦察模范”。
上海解放后还经常遭到国民党空军的轰炸。时任上海市市长陈毅说:“我们解放了上海,但只解放了领土,还未解放领空。所以,上海只能算解放了一半。”1952年,杨青从朝鲜战场调回,被派往防空军歼击航空兵任作战指挥参谋,后任歼击航空兵前进指挥所所长。
1955年1月18日,在著名的一江山岛战役中,杨青负责指挥引导歼击机拦截增援战地的敌机,保证空中的绝对安全。一江山岛岩石林立,坡陡壑深,配备防御火力极强,被蒋军喻为“生物通不过的钢铁堡垒”“打不沉的美造军舰”,但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激烈战斗,我军全歼守敌1086人,迫使蒋军从东海岛屿全线撤退。
至东海岛屿(除台湾、澎湖、金门、马祖外)全部解放,杨青所领导的部队为夺取制空权、制海权,共击落击伤敌机32架,击沉击伤敌舰19艘。杨青回忆,当时他所在的指挥中心与蒋军的对空指挥所仅一湾之隔,用高倍望远镜能看见对方的一举一动,每天双方的飞机就在头顶的天空交战。
杨老说,尽管身经百战,但他永远忘不了渡江战役时,战士们浴血奋战、冲锋陷阵的情形;永远忘不了夺取制空权、制海权后,心中的欣喜与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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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子女个个都是大学生
和平年代,杨老继续默默无闻地为军队、为国家作着贡献。1994年,杨青从中共上海市纪律检查委员会常委的岗位上退下,开始了离休生活。
尽管杨老已到鲐背之年,但身体依旧硬朗。“去年他还能每天一个人去游泳馆游泳哩!今年腿脚不行了,游不动了。”杨老的妻子陆淼琴说。问起夫妻俩长寿的秘诀,陆淼琴说:“除了身体底子好外,大概是我们这辈吃了太多苦的缘故,‘大风大浪’经历过来后,心态平和,不急不躁,也更珍惜今天美好的生活吧!”
60多年的相濡以沫,杨青和陆淼琴已携手走过风风雨雨大半个世纪。“她是我师傅的侄女,当时我就喜欢她善良的秉性。”说起当时的恋爱经历,杨老的脸上泛出了笑意。翻开老相册,两人的结婚照精心保存。“结婚时,我将近30岁了,而她才20岁出头,我俩相差9岁。她这辈子跟着我吃了很多苦。”陆淼琴红着眼眶着说:“我不苦,苦的是孩子们。”陆淼琴原来是一名医生,和杨老婚后辗转多地,孩子们也跟着父母颠沛流离。好在孩子们都争气,大儿子是同济大学计算机系的高材生,也是恢复高考后第一批大学生;二儿子毕业于上海大学(原上海科学技术大学);小女儿则继承了父亲的艺术细胞,学了美术专业。
“我们在教育孩子方面还是以言传身教为主。”陆淼琴指着一张老照片对记者说,“这是1977年,我们刚从贵州干校回到上海时照的全家福,当时孩子们身上的衣服都是他做的。”又指着家里摆设说,“这些家具也是他做的,用了40多年,一点儿都没坏。爸爸什么都会做,孩子们自然都服他,听他话。”
如今,年过九旬的杨老依旧关心国家大事。他每天吃完早饭就坐在电脑前看新闻,一看就是半天。“这星期六我打算给离职老干部们讲讲最近发生的时事新闻。”谈起如今的生活,杨老觉得很幸福。他说,自己身体硬朗,闲暇时画画、写字、读书看报。平时儿女、孙子也经常过来照看,一家人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