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里有个硌脚的东西,坐在候车的凳子上脱鞋查看。背后的一排椅子上坐着两人,一个在看报,一个与我背对背,在吃面包。因为是双休日,地铁站里人不多,加上晃来晃去的总共也就二十多人,于是我就放肆地把鞋甩来甩去,终于“啪”甩出一样东西,还没看清楚是啥玩意儿,小东西“骨碌骨碌”滚到了后面椅子底下。
总得知道一下小玩意儿是个啥吧,于是扭头在椅子下面张望。这一看不要紧,一束银光刺入我眼,看不清楚,再看,一个指环状的圈儿进入眼帘。心“怦怦”乱跳,一阵血压高的症状让我目眩眼花。不会吧!稍微扭转身子,装作看对面地铁乘坐指示牌,目光困难地在地上搜寻银色的圈儿。圈儿不大,应该是个纤细手指的饰物。由于反光,看不清圈儿的制作是老式光圈,还是眼下流行的花纹式,不过在我故意把脑袋搁在椅子背上时,我看清楚了圈儿的脑袋上顶着一颗钻。血压再次升高!我突然明白“天上掉馅饼”的事儿是可以发生的。
是谁,是谁会把这样的玩意儿遗落在这里?是吃面包的女人?还是看报纸的男人?都不像。猛然间,我醒悟此刻我不该关心谁是它的主人,而是必须誓死保卫这个钻戒。先“据为己有”,然后再依法处理。因为我已经想象到了有第二个人或是第三第四双眼睛看到它时会发生什么。心一下子抽紧,应该是抽筋,我紧张地用余光乜斜着周围,看看是否有另一双眼睛和我在同一个地方碰撞,还好,没有敌情。我明白,此时我决不能贸然去捡那个圈儿,即使用脚暗暗去够,也没那么长的腿。必须等待。
等待中,我的脸肯定是强装平静的尴尬。有那么两秒钟,我怀疑自己的动机,我怀疑自己想将钻戒据为己有。否则那么紧张干吗?我可以大大方方地捡起钻戒,然后大声地询问,再不行上交站点管理人员。不,我还是得先暗暗将钻戒保护起来,因为大声询问的结果将很有可能是一场争斗。我为自己的潜伏寻到了理由。
于是,我继续等待。天哪!一个男人大踏步地向钻戒走来,而且他的目光落在地上。血压忽上忽下,我难以自制。我该怎么办?冲上去,先下手为强?不行,我得绕过椅子,路程遥远,没有男人便捷。一步一步,男人的目光坚定不移,步伐也雄赳赳,大有攻占堡垒的气势,我气馁了,知道不行了,战争的输赢往往取决于一个关键时机,我浪费了出击时间。
男人一屁股坐下,并没有低头、伸手,而是朝地上看看,然后一本正经地从对面地铁隔离玻璃中看着我。要死,他发现了我?和我一样,也是来潜伏的?我扭过头,此刻,钻戒已经完全脱离了我的视线。我祈祷,去吧,去吧,钻戒,如果男人捡到了你,希望和我一样依法处理。如果他不这样做,我只能礼貌地劝解,义正词严地作证恐怕会被揍一顿。
几分钟后,地铁来了。我起身,是,只能和钻戒拜拜了。可喜的是,男人也起身了,并且始终没有伸手去捡钻戒。哈!他竟然大踏步朝地铁门走去,没有返回的意思。好,那么我就不上去了,我欣喜若狂地重新坐在了椅子上。站台上鸦雀无声,只有我一人。
我定定心心地半低头、伸手,因为不是自己的东西,所以始终不敢去直接面对钻戒,脑袋微微仰着,当手触到钻戒的一刹那,我想一把捏起,“咦”,钻戒怎么“瘪”了?赶快凑到眼前看看,哈哈!我大笑出声……
短短的十几分钟里,我知道了贪财可能真是人的本性,虽然我坚信自己会坚定不移地将“钻戒”交公,但是,隐隐间还是想享受一下“天上掉馅饼”的感觉。人呢,没办法。
这个用扎面包袋子的金属绳做的“钻戒”,手工的确不错,晃得我这个近视眼双眼迷茫,心绪烦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