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一下子冷了。
自来水冰冷入骨,我戴着手套仍感觉手指僵硬。抓过身边热水袋来捂手,我想起小时候的冬天。那时的孩子能吃苦,不怕冷,穿着跟现在没法比。教室里没有取暖设备。实在冷到不行时,生火取暖。每天班主任最早来,负责点火生炉子,值日的同学帮忙搞卫生。教室大,学生多,仅靠一支小铁皮炉子供暖,实在牵强。有时钢笔里的墨水结冰了写不出字,放在嘴边使劲哈气。上课前老师让大家站起来,几十双几乎麻木的脚丫使劲跺,满屋子尘土飞扬。下雪是我们最喜欢的。各年级的孩子从教室蜂拥而出,仰起头,伸出舌头迎接上天赏赐的“白糖”。下雪后的课间操,往往成了全校学生“雪弹纷飞”的“战地”演习。小时候的冬天比现在冷得多。雪下得大,下得勤,一眨眼,大地苍茫素裹,常常一场雪来不及化,新雪接着下来了。堆雪人、打雪仗必不可少。鲁迅笔下的“逮麻雀”时常上演。记忆最深的是“打琉璃”。雪化时屋檐下挂满“琉璃棒”,晶莹剔透,用树枝或竹竿敲打,断裂声像一种打击乐,好听极了。抻起棉袄一角去接,更多的落到地上,小手冻得通红,抓着冰棒当雪糕往嘴里塞。老师们聚到边上笑着聊天,有的也参与一把。丰子恺说“人生只有童年是黄金时代”,一旦长大,开心不复存在。
昨晚,裹了一身冰冷回家,出门时贴的暖宝宝已没什么温度,撕一张新的换上。手脚冰凉。空调调至30摄氏度,也觉不出暖和。我想起小时候,妈妈找来一只铁皮罐头盒,底部打十几二十个小孔,上面横跨一根铁丝,里面放几块烧得通红的木炭,这种自制的“暖手炉”拎在手里好暖和。如果原地转圈,呼呼地有小火星蹿出来,很好玩,根本不觉得冷。比热水袋有意思得多。记得有一天爸爸从衣兜里掏出一只红色的圆铁盒。这是什么呀。我奇怪。爸爸说,烧一块煤球放进去,就可以放心暖手了。我说,会不会烫到啊。爸爸说,里面是石棉,耐高温,可隔热。妈妈用一块花布头做了个盒套。第二天,我挂在胸前去上学。一路上手时不时探进衣服里去,真暖啊。到了学校同学们这个手摸摸那个脸贴贴,羡慕极了。
卫生间浴霸暖风全打开,门关紧,我打算让热气聚一聚,赶紧洗个热水澡。太原的朋友来电话,说窗外雪下得好大,我穿着单衣在喝茶。太原冬天温度虽比上海低得多,但屋里有暖气,在家甚至可以只穿一件单衣。
我抱着暖水袋,心里羡慕得要死,活像卖火柴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