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张老师还是大根先生,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江理平老师问我,有空否,大根要给杭州老家送几幅大的画,用下车。算来一车还可带一人,我便问江老师可否带上陈身道老师。江老师很开心。跟陈老师一说,欣然答应,于是成行。车上还有一位,赵养正,陆俨少学生,书画俱佳,江老师家笔会常客,与陈老师也熟识。陈老师和张老师之前不认识。
那天一路顺利,绕着杭州西子湖进了杨公堤,顺着路旁“盖叫天故居”的指示牌进去,入口小停车场停下车。一行五人漫步在宁静秀丽的风景里,走走停停。旧石桥下,有鱼儿咋喋,树影婆娑。眼前一条小路,顺着长长的白围墙,来到一个厚厚墩墩的石门框前,门楣上四个大字“燕南寄庐”。
“到了。”大根先生说。
“谁写的?真是儒雅。”我一下子就被这几个字吸引了,感觉是那么亲近。
“咦?这是我舅公的字。”
“马一浮题的,这字我小时候就一直在的。”
陈老师和大根先生对望一眼,两人满眼的笑意。我喜出望外,张大的嘴巴已掩饰不住心中的得意。被称为“千年国粹,一代儒宗”的马一浮是我陈老师舅公,可陈老师从没提起过。那一刻,我的思绪穿越了百年,世界真小。
回来的时候,我的手机里已写下一首小诗:
乡桥引世家,鱼跃绿波斜。
瘦蕾当风立,颦颦媚晚霞。
大根先生成了我的张老师后,有一天,他对我说,家里翻到张老照片,去翻印了,你拿一张,一张给你陈老师。
照片前排正中端坐的是马一浮,白白的长须,白白的寿眉,戴副黑边眼镜,灰白的长衫,平和宁静。左边盖叫天,腰直背挺,目光炯炯,中山装立领更显精神干练。右边潘天寿,大画家,浙大美院创始人,在他的画册里见过照片,文质彬彬的模样。后排站了四位年轻人,可能是宾馆工作人员,都笑得憨厚。
这张珍贵的照片反面,请张老师和陈老师分别题跋,满满登登,竟是珠联璧合一幅作品。
多年前的一天,放学回家和陈老师一路坐地铁,我聊起遇到一位老先生,同济教授,行云流水般的王字,陈老师脱口而出:“是江理平吗?”我一愣。“噢,是我几十年的老朋友。”后来向江老师提及,江老师笑笑,“我和身道兄玩时还没你呢。”
哼,谁谁谁一起玩时,还没某人呢。我心里大笑,千年轮回,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