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此时,俄罗斯钢琴家安德烈·皮萨列夫和著名配音艺术家曹雷首次跨界合作,在东艺将柴科夫斯基的钢琴曲《四季》演绎得尽善尽美,点赞无数。他们珠联璧合、相辅相成的“钢琴+朗诵”首创演出,既不是以音乐来衬托语言,也不是用语言来讲述音乐,而是两类艺术在对话、碰撞中的融合,为音乐、诗歌(散文)欣赏增添了一种全新的视听手段。
《四季》是柴可夫斯基根据俄国诗人对12个月不同的生活情景描述,创作出的一首组曲。它可谓是音乐和诗歌结缘最明显的例证。乐曲弹奏前,听众先静静倾听曹雷的诗朗诵。俄罗斯人在四时景象中的十变五化情绪,与随后安德烈.皮萨列夫催生的音乐情绪集结汇合,缓缓展现出一幅幅色彩斑斓的四季画面。异质的表演方式产生了同构的画面效果,琳琅满目、应接不暇,瞬间感染了全场听众。
他们今年再度打破演出鸿沟,将肖邦的14首钢琴作品以各自独立、相互渗透,碰撞出新亮点的演出形式呈现给观众,同样好评如潮。钢琴演奏前,曹雷朗诵优美的散文诗《肖邦的心》,时而华美飘逸,时而悲壮高亢……让我对诗人“浪漫的心、流浪的心、永远思念祖国的心”,有了理性上的初始认知。当肖邦的《E大调练习曲“离别”》响起时,我渐渐感受到,安德烈·皮萨列夫弹的似乎不是声音,而是深悟肖邦后的内心感觉。我此时此刻隐约看见了,肖邦未满20岁时被迫离开故土的悲愤画面,听出了他的阴郁、焦虑和庄严。
安德烈·皮萨列夫弹奏《玛祖卡》时,响起的旋律简练而强烈,闪耀着特异的光彩。我一边享受独树一帜的、充满欢快跳跃感的肖邦式和声美,一边回味此前的一段朗诵词:“在他的圆舞曲中和故乡的村姑共舞,在他的玛祖卡中幽会梦中的精灵……”语言无法表达的“梦中精灵”,我从安德烈.皮萨列夫跳动着的黑白琴键上找到了感觉。海顿曾说过:“语言结束处,即是音乐的开始。”他的话是指,音乐能表达语言之外的情感。我似乎体会到了这种奇妙的审美感受。钢琴成了朗诵中不可或缺的部分,音乐魅力尤显突出。
另外,曹雷的朗诵还穿插介绍了肖邦作品的“爱国”“爱情”“思乡”三主题,为听众了解曲目内容起到一定的指引作用。当安德烈.皮萨列夫弹奏《c小调“革命”练习曲》时,我顺应“爱国”的思路,把自己想象成了离开波兰后的肖邦,跟随旋律的感情,沉浸在遐想的革命者故事中……不由想起,莱蒙托夫在《诺夫哥罗德》一诗中谴责俄罗斯入侵波兰,诅咒该死的沙皇,并称赞肖邦是“斯拉夫人的儿子、冰雪的儿子”的诗句。如果缺少朗诵的介入,听众或许也能陶然其中,但只能是停留在乐曲表层情绪的感知上,难以体验音乐深一层次的意蕴。
这场既维系艺术家各自独立性,又看重配合默契的“开口说话”音乐会,从实开始,据虚展开,让听者在钢琴声中共鸣,在朗诵声中回味,渐入有机协调的欣赏佳境。进入音乐厅,再走出音乐厅,让我发现了钢琴和朗诵的更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