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油画家姜天雨之前,偶有在朋友圈获悉关于他的一些信息,算是神交已久。直至宗仁大兄引见,去了他的画室喝茶聊天,方才得以一窥端倪。天雨确是阅历丰富的人,早年蛰居圆明园画家村,又南下深圳闯荡,后游历法国,在艺术首都巴黎面对上世纪名家大师作品濡染于目、笔追心摩。其间,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在生存与艺术之间,或然有太多的抵触、纠结、游移和无奈,也有着自我的坚持和执拗,厝居巴黎大不易。移居沪上后,他的创作热情更为勃发,他在泰康路上的这间画室一租就是十几年。尽管画卖得不错,画室里作品还是堆叠得满满当当,他的勤奋早有所知,有时一入创作状态,会没日没夜地画。环顾四壁,挂满的颇具表现主义调性的作品笔触之熟稔与爽利跃然入目。无论风景、静物,还是人物,多是色彩炫澜之作。运笔的节奏也是灼灼可见,有的画面虽静犹动,动静相应。天空的流云、河流里的水波,行走的路人和车辆,在天雨的腕底总是生发出盎然的意趣。不少风景画画的多是巴黎的旧景,抑或巴黎在他的生活和灵魂里留下了太多的印痕。我想是他应该会走过米拉波桥,看见过塞纳河在桥下流逝。或许他也读过阿波利亚的那首《米拉波桥》,一咏三叹,感喟时光流逝。“那无限倦慵的眼波/夜来临吧,听钟声响起/时光消逝了而我还在这里。”
因而,在他的画里总有一种时光匆促时不我与的意味。天雨曾经给我看过一幅有着塞纳河景的作品,天空里的云披着金色的霞光,欲行还驻;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船行船止;亘于两岸的拱桥也被彩霞尽染。整个画面笔触迅疾爽利,毫不拖泥带水,仿佛慢速摄影一般充满动感节奏,洋溢出一派明朗喜悦的气息。而我则在急切和肯定的笔触里分明读出的是寂寞。这份寂寞掩蔽在炫烂的华彩背后,指向姜天雨的灵魂深处。那种蛰伏在这个画家思想里的为艺术而艺术的精灵时不时地跳荡出来,横亘在世俗快乐与艺术冥想之间,困扰着他的画面意象。所以,有时在他炫烂的调性里有意无意间总会有一抹灰色的色块。甚而,有一些以灰色主宰画面的作品在在透析了他内心的寂寞。我曾经见过一幅并未命名的街景画,虬曲的路树与有些写意的建筑立面构成了画面的主体,空落落的街面上有一二行人,他们的面目并不清晰,整个画面被一种灰褐色的调子所控制,流泻出一股寂寥的气氛。
如同雅克·普雷维尔的笔下塞纳河:她没有半点忧郁/静静地流啊/……/流向大海。我相信,天雨的绘画,会如同再度扬帆的艺术之舟,直济沧海。
图为姜天雨的《巴黎街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