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牌局上最忌的是心躁
大太太傅杏芬就有这个本事,她只有在家人以及相好的太太、小姐妹圈子里才会打这种“盲牌”,以显示她在麻桌上的高超、娴熟的麻技。这也是常常引起二太太杜曼丽对老大不满的原因。
那天晚饭过后,大太太来了兴致,叫上了国杰、曼丽、梅香,打起了“盲牌”。曼丽从里屋出来,一看到这只吊篮就开始嚷嚷起来了:“啊呀,大阿姐,吊篮又拿出来啦,侬这只倒霉的篮头啥辰光可以勿吊起来呢?”杏芬说:“就是侬一个人怕迭只篮头,有啥好怕的?阿拉来的是小麻将,又不是大麻将,输铜钿也输不了到啥地方去,再说,介多‘日脚’下来,打‘盲牌’侬又不是没有赢过铜钿。”梅香说:“小来来,也好,好煅炼记性。”国杰一锤定音:“就打‘盲牌’吧,这是我丈母娘定的规矩,家里人打麻将要打‘卫生麻将’,小来来,白相相嘛。”曼丽心里虽不悦,但一屁股还是坐了下来。国杰见曼丽抢了位,又说:“唉,慢,甩骰子,你怎么可以自说自话朝南坐了呢?”曼丽说:“打麻将坐位子没啥讲究的,东南西北,哪一个位子没有输过、赢过?”说着,抓起两粒骰子往桌上一甩,“十二点,我朝南坐定了。哈、哈……”国杰说:“你勿要高兴得太早,我还没有甩呢?”国杰说着也将骰子往桌子里一丢,一只骰子迅速停在“六点”上,另一粒在桌子上转了好几圈停不下来,国杰一个劲地大叫:“六、六、六。”这另一只骰子也真是听话,也停在“六点”上,“怎么样,我说的吧,你高兴得太早了。”
国杰与曼丽不分上下,两人重新甩骰子。这次曼丽是“六和五”11点;国杰“五和四”九点,屈居第二,国杰心里虽不开心,但骰子天定也没有办法。曼丽却硬了嘴:“还是我坐此宝座吧,老大朝南坐,今天是准定要赢钞票了。”曼丽说着,笑着,她还把“老大”两个字叫得特别响。国杰不悦说:“你‘老大’个屁,朝南坐,一定会赢钱么?”曼丽回话道:“好了,好了,废话少讲,打牌!”说完,“啪”的一声,曼丽将一只牌重重地扣在桌面上。
古话说:“入局斗牌,品宜镇静。”打麻将这玩意儿最忌的是心躁,心一急必打不好牌,因为在牌局上心躁之人一定是:得牌骄,失牌吝;顺时喜,逆时愁,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杜曼丽被王国杰一个“你老大个屁”,情绪一下子推到了如同火烧火燎的壁炉里,打出来的牌只只走了样,好像全没有上家、下家似的,闭着眼睛自顾自。国杰说:“不是我说你,打麻将你还得向梅香学习,你看梅香打牌从来是不急不躁的,哪像你一会蹿到火头,一会儿落入冰窟,忧喜全写在面孔上。”曼丽说:“梅香妹子是好,样样好,她不但麻将打得好,伊还会帮你生儿子呀!”国杰说:“你讲对了,你也是和我相伴快二年了,肚子里还没有我姓王的一粒‘籽’。”杜曼丽自知自己说漏了嘴,“籽”是她的缺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讨没趣,该掴自己的耳光。曼丽说:“我也不相信,过会让我摸副大牌给你看看。”国杰说:“你呀,你想摸大牌?除非——”国杰把下半句咽了回去。“除非啥?”曼丽紧叮一句。国杰回道:“不说了,不说了,说了你又要跳脚了。”“你说,你说!”国杰说:“我的意思是说,你要摸大牌,要么就摸它一副‘十三妖’。”曼丽说:“十三妖,又怎么啦?十三妖不也是大牌吗?”曼丽说着朝国杰看了一眼,只见国杰在窃笑,她略有所悟地说:“喔,你是在骂我‘妖’吧,好吧,我妖,我妖,我是女妖精,当年你来水晶舞厅碰着我,你不也是说我跳舞跳得妖吗?说我是天生的跳舞妖怪,若是我不妖,你会喜欢我吗?我看在你们男人眼里都是一样的,你们哪个男人勿欢喜女人妖?”
曼丽尖嘴利牙,火炮似的一通子,说得国杰也不言语,只是低头摸牌丢牌。曼丽说得来劲还想再说,只听得国杰大喊一声:“慢!”把在座的三位太太吓了一跳。只见国杰竖起牌,摊在桌上给三人看。嘴里一边连声嚷着:“天和,天和!”原来,此副牌由他坐庄,十四块牌树起来就是一副“天牌”,照牌局上规矩,凡是天牌的,都要“兜底翻”的,正当三位太太面面相觑、说不出话的当儿,客厅里的电话铃响了。佣人去接了电话,是叫曼丽的。曼丽拎起提包扭着屁股去接电话,只听曼丽在电话这头嗲声嗲气地说:“啥辰光?今朝?好咯,好咯。我马上来,我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