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Judy:
我是一个粗心的妈妈,我不记得送你去美国的具体日子,甚至懒得去翻一翻查一查,因为那不是一个美好的回忆。那天的你戴着耳机谁也不理,萎靡不振地翻着《百年孤独》。一会儿嚷嚷说:我头痛!一会儿又喊:我耳朵也痛!十多个小时的旅程,睡睡醒醒,醒时一脸凝重。在飞机降落前,你看着外边开始哭:啊,乡下头啊,我要回家!
我,像一个押送“人犯“的看守一般,冷眼旁观无动于衷。此前的一年间,你将叛逆期的特质发挥到了极致,甚至在出国的前一天还同爸爸吵架,将一杯橙汁从自己头发上浇下来,事后还无比酷炫地偷笑。现在想来,送一个15岁的女孩去一个之前从没到过的国度,虽说算是我们共同的选择,但这样的做法还是有一点冒险有一点残忍。
我们为你选择了波士顿近郊一所历史悠久的女校。不过,四年的女校生涯并没有令你变成一个淑女。你,依旧是那个富有个性的水瓶座,并且越来越独立越来越强大。面对爸爸无时无刻的对你的成绩、前途和交友的各种担心,你说:如果将来我有了孩子,我就对她说三句话:享受生活,做你自己,让那些男生见鬼去吧。把爸爸噎得哑口无言。
我不是一个喜欢流泪的人,但是,在你高中毕业典礼的晚宴上,我哭了。看到入口处穿得漂漂亮亮的美国家长和孩子互相拥抱、招呼、热络地聊天,异乡人完全不能融入。进而想到这四年里,你独自所承受的学业的压力、亲情的缺失,眼泪完全不受控制。你悄悄拉住我说:“放心吧,我现在是一个有趣的女子,将来会做一个有福气的人,括号,我坚信我一定能做到!”令我不禁破涕为笑。
今年暑假,已经上了一年大学的你满心喜悦地向所有人宣称:我发现,虽然你不能改变世界,但是大学绝对可以改变你!这所大学完全不是我们计划之内的学校,你自己去看了校园、设施。听了讲座查了资料,感受了氛围,非常明确地表示:我非常非常喜欢这所学校!最终,我们选择尊重你信任你。
我问你:“大学改变了你什么呢?”你说:“思维方式,看问题的角度。还有,了解了人原来可以有这么多选择,世界那么大……”看来,那些独自成长的岁月,那些独自扛过的友情、亲情和少年维特似的烦恼,没有摧毁你。
我生日那天,你给我发来一段话:“生日快乐,衰老万岁!当了十八年的母女,十八年的挚友。如果说用两个字来形容这十八年,我会说:庆幸。庆幸我有一个在她面前无话不谈无恶不作的老妈。感谢你赐予我生命让我成为一个敏感的神经质,未来我们还要争吵和好相亲相爱……”
时至今日,你的将来,我已经不那么在乎了,我相信,你一定会有能力去为自己的选择买单。而父母的家,将永远是你的港湾。以我自己的经历,我想告诉你:人生,其实是一场长跑,却又完全不是一场竞赛,现在跑在你前面的不一定永远跑在你前面,不用急。人生只是一段旅程,一路上的起起伏伏、喜怒哀乐、各色人等、各种滋味不妨都尝一尝,你或许永远成不了领跑者也不必勉强跑到前列,但一样可以享受这一路的风景。 爱你的妈妈
十日谈
写给孩子的信
给犹豫中的女儿,请看明日本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