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旧迎新,去大剧院听了奥地利指挥大师、美国克利夫兰管弦乐团音乐总监莫斯特指挥上海歌剧院管弦乐团的新年音乐会,曲目是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
歌剧院乐团的演奏员都很年轻。印象中,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与一位世界级的指挥大师合作。也许有些兴奋,有些紧张,也许是作为歌剧伴奏乐队交响音乐会演得较少的缘故,对“乐圣”的这部巅峰之作比较生疏,一些段落乐队的演奏不太理想,第三乐章圆号甚至冒了泡,但总体上,在莫斯特洒脱有力的指挥语言引导下,歌剧院乐团与合唱团发挥出了近年来难得一见的高水平。对于莫斯特来说,我们见过他在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上的潇洒优雅,但第一次看他的现场交响音乐会,而且是指挥一支中国乐团,这种感觉新鲜而奇妙,莫斯特的严谨有力而又激情洋溢,给人印象深刻。
听完上歌的新年音乐会,回到家中,又观看了电视台艺术人文频道直播的两场新年音乐会,一场是上海音乐学院交响乐团的新年音乐会,另一场是柏林爱乐乐团新年音乐会。上音交响乐团由该院的学生组成。演奏家中有我们熟悉的青年小提琴家、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大赛金奖得主黄蒙拉,他的琴技比过去更加成熟。在乐队的烘托下,一曲萨拉沙蒂的《流浪者之歌》,被他拉得细腻深情、荡气回肠,充满艺术的感染力。不过,亮相上音这台音乐会的,更多的是初出茅庐的青年才俊,无论是贝多芬《三重协奏曲》第一乐章的三位独奏者、钢琴协奏曲《黄河》首乐章的独奏者,还是奥尔夫清唱剧《卡尔米拉·布拉那》第一乐章合唱队的演唱,上音的学生们都显示出了不俗的实力。他们的演出难免青涩,但都倾心投入,朝气蓬勃,有模有样,让人看到了古典音乐教育近年来在中国的发展成果和美好前景。
柏林爱乐乐团新年音乐会的转播之时已是深夜。当西蒙·拉特尔手中的指挥棒打下第一个拍子,德沃夏克《狂欢节序曲》欢快热烈的旋律便一下子把我们带到了节庆的气氛中。柏林爱乐的演奏扎实凝练,音响饱满,而又富于弹性,充满歌唱性,让人不得不赞叹:这就是世界第一乐团,他们放射出的魅力无与伦比。这也是拉特尔任内最后一次指挥柏林爱乐的新年音乐会,今年,他就要离开统率了16年的柏林爱乐,回到家乡出任伦敦交响乐团的音乐总监。几年前,拉特尔在发表离任柏林爱乐的感言时说了这样一段话:“2018年,我就差不多64岁了。作为一个利物浦男孩,不可能不联想到甲壳虫乐队的那个问题——‘当我64岁的时候,你还会需要我吗?’”言语间流露的是即将告别世界第一乐团的感伤。然而,拉特尔又是睿智的,他明白像“指挥皇帝”卡拉扬那样终身执掌柏林爱乐的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柏林爱乐拥有深厚精湛的德奥音乐艺术传统,但乐队也需要变化与革新,这种变化与革新其实从阿巴多时代就开始了,而拉特尔上任后以自己的方式继续加以推动,无论是乐队的年轻化,还是向现代音乐曲目的拓展,以及音乐教育等方面,拉特尔都有所建树。为了让柏林爱乐注入新的动力,拉特尔选择在2018年离开。他告诉人们,是给柏林爱乐换一个新的视角的时候了。
拉特尔指挥的这场柏林爱乐新年音乐会跨了两个年份,极具象征意义。当音乐会结束时,2017年已经离去,2018年来到我们身边,新与旧的转折、历史与当下的传承就在这美好温暖的音乐中奏出新的乐章。古典音乐事业的发展在中国也呈现出了崭新的面貌,拉特尔去年率柏林爱乐在上海巡演时,就发出感慨:“在上海,我看到了古典音乐的未来。”这不仅体现在中国近年来有大量青少年学习古典音乐,中国涌现出了郎朗、王羽佳、王健、和慧、石倚洁、沈洋等一批世界级的音乐家,也体现在音乐厅里欣赏音乐会的有相当数量的年轻乐迷。这与欧美古典音乐受众的普遍老龄化形成鲜明的对比。古典音乐不是出土文物,不是博物馆里的活化石,无论是从业者,还是受众,只有让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加入和参与,才会焕发出勃然生机,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