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6:晚晴风景/金色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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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4月06日 星期五 放大 缩小 默认   
摔倒之后
刘克燕
  文/刘克燕

  老,正以不可阻挡之势向我袭来。

  去年冬天的一天,我洗完澡,从浴缸站起,一个不留神滑倒,顿时血流满面,幸亏有家人在,将我送到医院急诊室。年轻医生看了伤口,认为可缝一针,也可不缝,当时,我选择了不缝。医生又给我做了全面检查。谢天谢地,总算没什么大碍。一段时间后,伤口愈合了,但左眼眉心下却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怎么看都像一道皱纹,一下子让我感到自己苍老了好几岁,每天对镜自照,心里非常窝囊:这辈子,我虽不是时髦女性,可我也是一个一直对美有一定追求的时代女性;现在我虽进入老年,但爱美之心没有因老而放弃。

  这一道疤痕给了我一定的打击,与别人说话时,我总认为人家在看这道疤,于是,我就说了自己的摔跤事。过了一些时候,不知怎么,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真有点像鲁迅先生笔下的祥林嫂了。

  其实,这道疤痕与谁都没有任何关系,即便人家认为是一道皱纹,又能怎么样?只是自己的心态有了问题,在意外表是表象,实际上,我在回避自己已老了的事实。回想那天摔倒的瞬间过程中,我的头脑非常清晰,可是我无法掌控自己,浴缸边上没有安装扶手只是摔倒的客观原因,我的腿无力失去了平衡才是摔倒的真正原因;再看看体检报告,什么血脂偏高、胆囊结石等等,毛病一大堆;还有,这一年来,尽管我的烹饪水平蒸蒸日上,但食欲今非昔比,胃口江河日下,吃什么都不觉得香。一切都告诉了我,我老了,真的是老了。如果把人比作一架机器,那人体的每一个器官不就是像机器的零件吗?我这架机器的零件,使用了几十年,老化乃属常态,不老化纯属幸运。现在,我必须面对日渐衰老的身体,怎样使它带病却还能正常运转?摔倒后,我一直思索着。

  那日,我去小区附近菜场的一个缝补摊位缝被单,看到那外来阿姨,用的是一架老掉牙的蝴蝶牌缝纫机,那是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上海滩上很多家庭都有的缝纫机。有顾客对她说:“阿姨,格部老爷缝纫机,好换一部了!”外来阿姨回敬:“不换!只要经常上点油,老爷机一样用。”睿智之语,醍醐灌顶,让我一下子清醒认识到,我现在对待自己的身体,就得像这外来阿姨对待老爷缝纫机一样,经常加点油,身上的器官照样能正常使用。我再也不为这道疤痕纠结了,而是努力将坏事变成好事,全方位地实施了我的适老工程。

  我与先生商量后,果断地请人敲掉了浴缸,做了淋浴房,分别在主卫、次卫淋浴房内外,都安上了乳白色防滑扶手。我的朋友陈女士携先生到我家,送上了有扶手的马桶盖,换上后,看着那像太师椅一样的马桶,让人感到非常舒适而且有安全感。他们的馈赠,给我的适老工程锦上添花。心理学认为,人的食欲与色彩相关,于是,我还将餐厅的墙纸换成了淡粉色的。这些硬件的整改不仅提高了生活的品质,也起到防患于未然的效果。

  同时,我还加强了软件建设。在职场的几十年一直在赶路,唯恐落在人后,搞得身心疲惫。直到晚年,我才深刻感到,没有比健康幸福地活着更重要的事了。于是,我的适老工程中,安排了为器官加油之旅。去年我曾到过国内国外许多地方旅游,开阔了视野,心灵也得到了成长。到西藏是最让我引以为自豪的事,在那里,我观赏了林芝不同凡响的桃花红,奔腾的雅鲁藏布江,雄伟的布达拉宫、巍峨的南迦巴瓦峰等景点都留下了我的足迹。

  在过去的一年,我仍一如既往积极参加了做志愿者的活动,把帮助别人当作给自己器官加油的又一帖良方。

  与我父母这一代老年人相比,我们这一代老年人真是非常幸运的,有足以维持过体面生活的养老金,有丰富的物质资源供我们享用……世上没有不老松,谁都不能抗拒大自然的规律,我们应该服老,无须悲老,更不必恐老,只要正确对待人生的老年阶段,并努力去寻找和享受这个阶段的独特快乐,那么,在我们布满皱纹的脸上会永远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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