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父亲在学校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分子。妻儿借光,分享到了一顶“反革命家属”的帽子。
远道而来的“小将”,把打倒父亲的横幅与大字报,张贴到了我家门口。有的邻居顶着包庇我们即是“反革命”的罪行,要把贴在墙上的标语撕下来,幸亏母亲阻拦及时,没给左邻右舍添麻烦。有的邻居对母亲说:“总算要下暴雨了。”原来,大雨可将贴在墙上损害我家名誉的标语冲刷掉。这些邻居把我家的荣辱,当成是自己的事。
这天,母亲没去学校上班。她木偶般一动不动地含泪坐着,等待父亲学校里的人来抄家。随着人们的说话声离我家渐近,估计是抄家的人来了,母亲在起身的同时擦干眼泪。她打开门一看,竟是自己单位的老师们来了。她疑惑地问:“你们来干什么?”
原来,老师们担心发生打、砸、抢,所以,男老师们自发组成一支队伍,连一位上了年纪、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老师,也来到我家当“保安”。陷于困境的母亲,遇上令人感动的这一幕,眼泪抑制不住地流出来了。
门“嘭”的一声,被一脚踹开。一帮人冲了进来。我吓得心里“怦怦”直跳,母亲一把将我拉到身后,我紧贴着她的背探头观望。一双温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那是有一名老师在安抚我。抄家者意外地碰上母亲学校里的老师,因为有人“关注”着他们的举动,他们只得勉强收敛一些。
那时,连“公”、“检”、“法”均被砸烂,而母亲周围的人,能做到不人云亦云,在我家遭遇不公正的待遇时,仍不顾危险,敢于站出来守护我的家人,在当时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然而,父亲周围,却总有些随波逐流、与时代同步的“发烧友”同事,包括他的学生。在又一次全校师生的批斗会上,父亲坚持不低头认罪,被“小将”折磨。忍无可忍下,他挣脱束缚,宁死不受辱,将头颅对准墙壁猛得一下撞上去,昏倒了。
太阳出来了,后来父母被平反,恢复原职。从此以后,围绕在父母周围的是他们的弟子们、邻居们的儿女。父母老有所乐,年复一年地注重培养孩子们的学习兴趣。当孩子们以优异成绩,嚷着“外公”、“外婆”来报喜时,二老乐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