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朋友看一张四川海螺沟的明信片,他如常感叹:“我怎么就拍不出这么好的照片?”那套二十四节气的明信片,是一个喜欢旅行和摄影的女子跑遍全国的成果。我跟朋友说此计可行,随后我自己马上打了退堂鼓:“可是你大约无人可寄吧?早就没什么人寄明信片了。”后来说到信,他微皱着眉头说:“如今的孩子,已经不懂得如何写一封信了吧。”
至今保留的一张明信片,是远在日本的朋友寄来的,她把自己和儿子的合照印成明信片给朋友们贺年用。而最近什么时候收过一封手写信,我却已经记不清了。我是主动写信的,不是光等着别人为我做点什么的人,不过如果后来人家没有回信,我也就静默了。其实我十分介意朋友不回信,除非那是一封绝交信,因为那不是公函,而是一种诉说,一段心境。这些读过书,知情达理的人怎么偏偏在写信这件事上,一支笔如有千钧重?说他们畏羞吧,却又勤于在朋友圈公布生活细节,与看客和评论员打得火热。想来微博微信才是微言大义,而写信太煞有介事,倒像是一种打扰。
有人说,恋爱在互联网出现之前与之后是完全不同的时代。其实再往前,只能写信和能用手机发短信也是截然不同的情境。电影《黄金时代》中,老年萧军从故纸堆中翻出萧红旧信的场景令人唏嘘。即便那是一段无果且遭人诟病的恋情,但几十封信跟着收信人四处辗转却未散失,已经可以说是奇迹。想来没有手写的情书,分手后不必烧信也是好事。新时代,一别两宽,轻轻按下“Delete”(删除),所有文档和聊天记录瞬间转为空白。从此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代写家书的奇异职业早已消失了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家中大小平安,阿妈大儿虽有小病,尚幸托天之佑,已渐痊愈,夫君可释锦念。”虽说是陈词滥调,若有人寄回这样一封信,真可谓“云中谁寄锦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