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牡丹亭》
11月29日,苏州昆剧院国家一级演员兼导演、党支部书记吕福海老师携剧团优秀演员来到复旦,为学子们表演、讲解昆曲。昆曲被誉为“百戏之祖”、“百戏之师”,更是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首批“人类口述和非物质遗产代表”名单。但对于这个艺术瑰宝,许多国人都觉得欣赏起来颇为不易。吕老师虽然承认昆曲并不很通俗,却认为每一个人只要能“静下心来”都能和这种高雅的民俗艺术来一次愉快的心灵碰撞。下面就让我们看看他带来的赏昆曲“必备百宝箱”吧!
贵族与百姓的共同宠儿
作为戏曲的演变源头,昆曲有着无人超越的艺术价值。它起源于元末明初,兴盛于明末清初。清初的昆曲,可谓是皇亲贵族和平民百姓的“第一宠儿”。当时的苏州只是很小的城市,却有着100多个表演昆曲的团体,并且日日都演出爆满。康熙皇帝绝对是个地道的“昆曲迷”。据说有一次康熙到江南巡视,刚到苏州的当晚就要求看昆曲表演。路途的疲惫丝毫不影响皇帝的雅致,他不惜熬夜地一连看了七八个小时昆曲,次日又取消了其他所有形式的表演,只欣赏昆曲。百姓们受皇帝的影响,也偏爱昆曲。相传当时全国上下,特别是江南人家,几乎每家每户都会唱一两句昆曲。
与京剧角逐的小众艺术
“家家收拾起,户户不提防”是他们口中最常出现的一句唱词,现在也总被用来作为康乾盛世下昆曲流行的佐证。那么这一句到底在唱什么?前一句来自《千钟禄·惨睹》中“倾杯玉芙蓉”一折前三字,讲的是朱棣攻陷南京、建文帝剃度出逃(“收拾起大地山河一担装,四大皆空相。历尽了渺渺程途,漠漠平林,垒垒高山,滚滚长江。但见那寒云惨雾和愁织,受不尽苦雨凄风带怨长。雄城壮,看江山无恙,谁识我一瓢一笠到襄阳。”);后一句来自《长生殿·弹词》中“南吕一枝花”一折前三字,讲的是安史之乱后,乐工李龟年流落民间(“不提防余年值乱离,逼拶得岐路遭穷败。受奔波风尘颜面黑,叹衰残霜雪鬓须白。今日个流落天涯,只留得琵琶在。揣羞脸,上长街,又过短街。那里是高渐离击筑悲歌,倒做了伍子胥吹箫也那乞丐。”)。
这两句唱词的流传,有意无意地透露着人们对于社会混乱的恐惧,也影射着明朝遗民对清军入关的不满,以至于慈禧太后将这类曲子定为“靡靡之音”“亡国之音”,彻底排斥昆曲进入皇家视野,从而让昆曲在清朝中叶遭遇了一次大规模的衰落,甚至在民国时期差点消亡。当然,除开慈禧对唱词的不满,此时京剧对市场的“抢占”也是一大原因。京剧有着很多武戏,让人觉着新奇热闹,自然更“接地气”。殊不知,昆曲在产生之初也有武戏,只是文人们认为“打打闹闹”与他们认可的“小众、高雅的文人艺术”颇为不合,故而删去;但武戏却被京剧吸收进来,如果你仔细留意就会发现,现在京剧的武戏唱的还是昆曲。昆曲的“去通俗化”让它脱离了民众,而皇族的抛弃更是给了它急转直下的命运。
一出戏救活了一个剧种
到了近代,有识之士意识到昆曲复兴的重要性,开始自筹款项办昆曲传习所。他们培养了50多名专业演员,到各地区传播和推广这一戏曲“活化石”。1956年4月,这群演员排练的剧目《十五贯》在京演出并轰动全国。毛主席在中南海观看后也大为赞赏,当即指示全国所有剧团都要学习昆曲,并赞赏《十五贯》剧组以其“丰富的人民性和相当高的艺术性”做出了“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榜样,可谓是“一出戏救活了一个剧种”。然而好景不长,“文革”期间偏爱京剧的江青把昆曲列为“四旧”,用样板戏一统江湖,昆曲演员只能被迫转业。“文革”后虽又恢复昆曲地位,但人们疲于进行经济建设,没有精力和空闲来欣赏昆曲。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昆曲在台湾的“意外走红”,以及2001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昆曲誉为“人间杰作”这两件大事,终于又引起了国人对于昆曲的关注。国家开始下大力气保护这一“活化石”,甚至在2012年以来的“文化企业转制改体”大背景下,昆曲都依旧受国家特殊保护,无需“转制”。相比而言,京剧就没有那么受重视了,仅有10个团保留了旧有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