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在县城“跳槽”
好几年以后,钟雨清才跟汪小琼结婚。那时他已经大学毕业,还入了党,考进了天仓县有线台担任编辑;汪小琼则早已离开针织厂,在一家公司工作。
那是中秋节晚上,钟雨清的办公桌上出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小钟:听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要把你家小汪看好了。”
钟雨清一看字迹,就知道是同事徐守成写的,便马上拨通徐家电话,问:徐老师,您纸条上写的是怎么回事?徐老师让他打个电话回去,看看汪小琼在不在。钟雨清就操起桌上另一架电话拨了家里号码,果然铃响了很久,却没人接听;他不死心又拨了两回,依然如此,他的心便一下子抽紧了。
徐老师说:“照理说,这乌鸦嘴不该由我张口,可你当年是我招来的,你的工作和生活我都该关心是不是?这件事,还是你邻居传出来的,说你钟雨清常常前脚一走,你家小汪后脚就出了门;她去的方向不是她公司,而是香樟苑……”钟雨清惊问:“她去香樟苑?”徐老师说:“是啊,她每晚都去那里,凌晨才回来,这些你都不知道吧?你想想,香樟苑有什么人,她每晚要去那里?”
是啊,钟雨清百思不解,妻子为什么夜夜要去香樟苑。香樟苑人称“小中南海”,天仓县许多有身份的人都住那里,莫非她……
放下电话,钟雨清这个夜班当得丢三落四的。十一点钟,他把隔天新闻当作当日新闻播出,犯了个大错误。幸亏深夜观众少,第二天也没人举报,钟雨清才躲过一劫。这一夜,他想的净是老徐说的那事。他想,汪小琼真的会做出格事吗?他不信。可他又想,徐老师这把年纪了,远无冤近无仇的,总不见会空口瞎说吧?
他静心回顾一下,觉得自己跟汪小琼之间,有些情况确实很不妙。所有这些都不能怪别的,要怪就怪自己干的这夜班!这苦差事让他的整个生物钟都颠倒了,四十岁还差一大截呢,头发却已半白了。熟人都说,这就是给夜班熬出来的。汪小琼对他的不满,也是从这里开始的。虽说他们的孩子被老人接去,夫妻俩得到了“第二次解放”,但因为钟雨清日夜颠倒,他俩的生活过得并不和谐。外人不明就里,还以为两口子是恩爱夫妻,其实关上门,两人已变得有些陌生了。
钟雨清早想改变这局面,可惜没找到机会。直到最近传出消息,说县里公开招考机关干部,他才觉得时机到了。他找到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兼广电局长伍诗中,委婉地问了一句:“伍部长,听说大院里要招人?”伍部长常去有线台,跟钟雨清很熟,便问:“怎么?小钟有想法啊?谈谈。”
钟雨清说:“我见大院门口贴出了《干部招考启事》,说要公开招一名理论科长、一名科员,有这回事吗?”伍诗中点点头。钟雨清说:“理论科谭科长干得很出色啊,怎么就走了?”伍诗中说:“这家伙骄傲过了头,凭着在省里发了几篇理论文章,连领导都不放在眼里,魏部长生气了,决定把他放到乡镇去。”钟雨清说:“怪不得呢,做个笔杆子,怎么不把尾巴夹紧点。”伍诗中说:“你要去大院试试呢,我也不反对。但我要跟你说清楚,理论科可不是一个轻闲地方;另外,有线台夜班编辑的事你也得自己补好台了,你一走,得有人给我顶上,那岗位一天也不能脱人的。”
钟雨清一听,伍诗中口气有点松动,心下便很欢喜,说:“伍部长您放心,夜班编辑是重要岗位,我一定会安排好。如果我能进大院工作,我会挑个您中意的后生来顶我;如果进不了大院,那我还是回有线台安心工作。”
伍诗中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问你:你是去报考那个科长呢,还是去考一般的科员?”
钟雨清有些不好意思,说:“这个……我还真没想好。”
伍诗中说:“取法乎上,得乎其中;取法乎中,得乎其下。你懂这个意思吗?”钟雨清说:“伍部长的意思,是叫我去考那科长位子?”伍诗中说:“那当然!报考科长才跟你的才干相称么!不过我提醒你,会有一个人来跟你竞争科长位子。”
钟雨清问:“谁?”伍诗中说:“那你就别问了。”
奇怪的是,整个招考过程中,无论哪道程序,伍诗中说的那个“对手”,钟雨清始终没碰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