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山采参有很多规矩和戒律。早在动身前老山参就有言在先:此次打参的一切活动均按老辈放山人留下的传统规矩行事,诸如不准杀生、跪拜“老把头”(放山人的祖师爷)、忌吵吵闹闹、遇到同行要互道“发财”,看见蛇称“钱串子”等等。
须发斑白的老山参精神旺盛,威风不减当年。他不紧不慢地在前头开路,三个做边棍的山里通紧跟左右,中间夹着我这个“初把”。山势越来越高。有多年采参经验的老山参练就一身能根据山势、地形、植被和气候等自然环境较准确地判断出有无人参的本事。见他双目圆睁左顾右盼仔细观察一阵山景后,信心十足地发出指令,于是我们五个人相互间拉开距离,呈扇面缓慢地向山上兜去。
“呯呯”左前方传来两声找参的索拨棍敲打树木的声音,我赶忙照敲两声,接着右方也回应两下。这叫“叫棍”,是放山人相互联系的方法。走一段敲一次,以此代替呼唤,同时也具有驱赶野兽的作用。但每次只限于两声。突然,在我们的附近传来阵阵清脆悦耳的“王—千—哥!”“李—五!”的鸟叫声。这是早年两个放山迷路人化做的棒槌鸟,它们喜食人参籽。听到这叫声使放山人心情激动,它们告诉这儿有人参!
继续向前搜索。走着,走着,我的心立时狂跳起来,大步奔过去,棒槌!我冷静一想,为了慎重,我把离我最近的山里通叫来让他帮助辨认。他瞅了一眼,说这不是棒槌,是棒槌幌子!这东西跟棒槌很相似。放山人如果没认准的时候就喊出声,那叫“炸山”一旦炸山,这一行人就前功尽弃了。我真庆幸没喊出声。
继续往前搜索,突然间在一个较大光斑中有个红彤彤的榔头进入我的视线!由于有了方才的经验,我没太激动,但还是连敲两棍把大伙请来。老山参一到近前,立时脸上皱纹全舒展开了,两眼放出难以抑制、极度兴奋的光芒,嘴低沉而有力地迸出“就是它!”然后迅速从身上挎的参兜子掏出一根两头拴铜钱的红线,无比激动地说:“插棍”!我们几个把索拨棍环插在周围。老山参一把抓住我的手说,放开嗓子使劲喊吧!我欣喜若狂大声喊:“棒槌!”他们四人立刻齐声问:“几品叶?”我高呼“六品叶”!这一声声直喊得石破天惊,整个大山回荡着“棒槌!六品叶……”
“抬参(起参)!”苗已经显现人形,极为稀有的“六品叶转胎”参(人参从二甲子、灯台子长到四品叶五品叶到六品叶时就不再长叶了,又返回从二甲子开始长叶)唯有人参具备这种特异功能。
满面喜气的老山参心满意足地说今天是开门红,好兆头,晚饭做点好吃的庆贺一番。回棍吧!棒槌到手,禁忌全无,人人喜不自胜放怀说笑朝窝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