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接下来的四天要去培训,所以即使是今年最冷的一天也还是要出门去买点书,不然四个大白天会完全没有方向。书架上想看的书又总是莫名其妙地死也找不到……
冬天晚上的书店一般没有太多人,店里放着老电影,我一边挑着书一边听对白,心里猜:一定是《尼罗河上的惨案》,待到那句:“法国小人!”一出来,便抢答成功般的乐不可支。
边上是一对男女,拉着手,间或交头接耳一番,都只用一只手在书架上拨拨拣拣,恋爱中的人都是如此不怕麻烦。女孩子将头发全部拢在脑后扎起一个发髻,骨骼纤细,皮肤苍白,很像是舞蹈专业的学生。印象里跳芭蕾的女子都喜欢将头发扎得一丝不苟,即使到老了也如此。书店的墙上贴着黄色的分类牌,女孩子伸手去抠,男孩子看到了,便作势去掐她的脖子,彼此都笑,皮肤上透出隐隐的红,没有声音,牵着的手一直没有松开。我背对着他们依然看得到幸福,“美,若是自觉其美,便落了下乘……”哪个说的来着?
小说其实只要买一本厚的就足以应付四天,只是推理小说有点危险,它们总不够厚,我熬一个半夜也就消灭了。我高兴地发现了王国维的《人间词话》新版了原本,以前的借给了谁,我想了半年也想不起来,正好补上缺。新版的是一个系列,我乐颠颠专挑名头大的作者买,梁漱溟、汤用彤、钱穆装了一车子,心里想:借出去的总是搞不清借给了谁,如此多备一套,总是好的。反正涨价是一定的,我这也算保值增值。
再转过来就是看着玩儿的闲书了,边逛边听店员聊天,说对面的食品店里今年的黑芝麻核桃仁卖得特别好,突然就饿了。急忙把手里的书堆到柜台上寄存,拔腿往马路对面跑。卖芝麻桃仁粉的柜台很显眼,阿叔捧着报纸在等下班,我看着墙上的价目表琢磨着是该买白糖芝麻桃仁粉还是冰糖芝麻桃仁粉还是无糖芝麻桃仁粉,阿叔抬头看看我,把柜台上的板往我面前挪了挪,上面赫然四个字:全部售完!好在边上还有哈尔滨食品厂,我扁着嘴转进去买了一大包苔条和杏仁排,才乐颠颠过马路继续挑书。
往柜台寄吃食的时候看到放在收银机边上的《故宫日历》,厚厚的一小本,每天一页配着一幅故宫里的藏画,连日历上的日期都是拓了藏帖上的字拼成,下面细细地注明出处,看得我热热沁出一层薄汗。当中有一页是一管珍藏的湘妃竹配玳瑁笔照片,脑子里突然冒出有位老先生曾写旧藏的湘妃竹臂搁:主人怀以走,客人起相逐,三绕朝天宫下屋,所争半片湘妃竹!
边想边摇头:记性好像也还不错,怎么就记不住到底是哪个家伙借了书不还呢?不过……那段话到底又是哪位先生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