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 / 王震坤
趁着上午气温略低,开着车去水果店,一大盒一大盒的时鲜水果各来上一份,桃、梨、葡萄、西瓜,然后往父母家里一搬。就像小时候得了个什么奖回家喜滋滋接受爸妈的种种爱抚,这回也坦然接受着各种优待,先听埋怨,这么热的天你来干什么——这是夸赞呢,就好比从前他们说这么难的题你怎么做出来了;然后是递到手上的茶水——不凉不热,特别解渴,一饮而尽;再接个面巾——温热的,擦后那黏乎乎的皮肤马上会干爽起来;再吃着他们特意做的饭,尽挑自己喜欢的菜吃,吃得越多,爸妈脸上的笑纹越多。饭毕,陪妈妈说话的工夫看手机报,而她拿出一箩毛豆,慢慢悠悠地剥着,要去帮她还不让。爸爸总是忙忙碌碌不知在干什么,只是时不时拿出各种吃食,最后摆满一茶几。
美好的一天都是很快就会过去的,就像高三的时候过初一和除夕。转眼就到了做晚饭的时候。妈妈去做饭,她剥的毛豆足足有一大海碗还冒了尖,也不见带去厨房,不知要干啥用。爸爸说有要事千方百计找借口上街,用什么热射病、中暑之类都劝不住,还出示自备防暑装备,以免别人不放心跟着。
晚饭多出一盘大虾或者一条鲜鱼,那是爸爸特意去买的。无论你多么内疚和抱怨,说他不顾家人担心,偏要热头里去买这些,他就笑呵呵一句,买的时候是活的,新鲜就是好吃。
跟每一次离家时一样,爸妈都会给一包东西叫带走,不用打开就知道,一定是吃的。带过妈妈裹的粽子,洗干净的鱼,有一阵子胃不舒服的时候,带过刷掉了泥的干姜,秋天的时候,带过晒了一周日头的芋艿。这次带的会是什么呢?到家打开一看,原来是分装在两个密实袋里的毛豆,还有几头硕大的紫蒜。他们知道我厌烦剥豆,为了不剥豆,宁可不吃豆,或者买人家剥好的豆。那多不卫生!妈妈总是这么说,你知道那些剥豆的手之前在干什么!也知道我不喜欢吃蒜,买菜的时候不会记得买蒜,到必须要用蒜的时候总心急慌忙找。
把毛豆放进冰箱的冷冻室(里面还有一大袋鲜蚕豆瓣,那也是五月的时候妈妈给备下的),把蒜放在网兜里挂到阴凉通风处,那里面还有一大块爸爸给我的老姜。这一个夏天,青椒毛豆、丝瓜毛豆、咸菜毛豆、鱼鲞毛豆……凡是可以跟毛豆一起炒来吃的菜可以随便吃了。那些可口却需要放蒜解毒的夏菜,什么米苋啦、茄子啦,豇豆啦,也可随时进门。偶尔还可以做个翡翠豆瓣酥。
爸妈给的食物就这么贴心,就像爸妈的恩情,涓涓细流不给人任何负担,直教人心生喜悦心田滋润。相比之下,自己那夸张地搬到爸妈面前,以为尽了夏天般火热孝心的食物,唉,是多么浅薄的孩子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