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上海这几天的空气,网民苦中作乐的调侃很多:“上海的雾霾跟北京的还是有一些区别,上海的口感虽然层次丰富,但少了那么点老灰的醇厚……”“入口微涩,完全与味蕾接触后,余味是带有土壤气息的苦味,不愧是2013年份上海产区顶级雾霾……”
这当然都是玩笑话。真正大自然的空气,是芬芳的。
我曾经看到一篇科技新闻,解释为什么大雨初下的时候人们会感觉空气中有一种好闻的味道。那是因为雨水融合尘土,散发出一种名为“潮土油”的化学物质,愉悦了我们的神经。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上海郊区,田野还是田野,那时的空气也是大自然的味道。
每个节气都有不一样的气息,不过几十年的远离,已经无法一一描绘。印象最深刻的是深秋时节,收割后的稻田沁人心脾。如果是清晨,四野飘浮着一圈白气,微凉的空气杂合着干草的香味,让人感觉安逸平和。我想这也是人类进化的结果吧,因为这是收获的味道。
春天的时候,空气里是青草的味道。特别当你弯下腰,一把一把割下碧绿的青草时,那种植物的气息是直入你的身体里的,然后感觉自己也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了。
夏天的味道是什么?老黄瓜的清香还是青番茄的酸涩?我最爱的是河水的味道。那时的河水只有水草和鱼虾,当你扎一个猛子再浮出水面,迎着阳光和洁白的云朵大口呼吸的,是河水纯净的气味。
我不记得我最喜欢哪一个季节的味道了,但冬天的空气,是那样特别。那是烧焦的干草的味道,“炭(土语燃烧之意)猫洞”的游戏。哪里点着了野草干柴,周遭就弥漫起这种令人兴奋的味道。就着火光,大口地呼吸吧,谁知道空气里还有颗粒呢!这样到处旺旺的,年也就近了。
很多很多年,我不再亲近田野,而田野也渐渐失去了它特有的气息。种的东西越来越多了,所谓经济植物、大棚蔬菜。工厂建了好多,河流干涸或变了颜色,失去了芬芳的气味。
这让我感悟到北美阿米什人浸入血液的农耕传统有其智慧的一面。他们不需要汽车,不需要电视,只需要家庭、宗教,和百分百手栽的食品。村子里常见景象是好几个大人围着一辆马车闲聊,孩子们跳上跳下,好像世界上没有任何要着急去做的事,一切都停留在永远的十八世纪里。他们脸上的笑容,表明幸福并非与工业化有必然的联系。
当然阿米什人是一个极端的存在,工业文明是世界绝大多数人民的选择。但在我们一些地方,乡乡建厂,村村冒烟,又不注意环保,那是另一种极端的存在。所幸我们看到了环境问题的现实紧迫性,在十八届三中全会的《决定》里,拒绝“黑色”GDP,大力发展生态文明,再造一个水清天蓝的“美丽中国”,有清晰明确的表述。希望通过区域乃至全国性的联合治理,雾霾和其他环境问题能有根本的改观。
至于我个人,只希望未来走在老家的田野上,看到河水是清的,透明的空气里有大自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