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号院”由三幢“干打垒”平房合围,加上宽大的院门,形成了一处四方形的大院子。平房由砖墙连接,砖墙有小门通向院外。我们的办公平房在一扇小门不远处的院外。
那时,院内有一个开水房,每天上班前提着暖瓶去打水,总能看见大庆油田的几位主要领导,聚在一起聊天。也许是交流工作,也许就是说笑而已。他们大多数时间都睡在办公室,一早便在院里吸纳草原的空气。整个院子,没有大机关的沉闷和严谨,就像是一个充满动感而生机的指挥部。
进入小门,是一个院内最好的会议室,很多重要会议都在这里举行,一些中央领导同志来大庆视察,也会在这个会议室听取大庆的工作汇报。我就在这里见到当时国务院的几位领导。
印象最深的有两位。一位是余秋里,他是老大庆人,回大庆就像回娘家,比较随便。有一次在干部大会上,他批评一位生活作风不检点的大庆干部时说,再这样干,我就把你“鸡巴”给割了。高音喇叭在油田上空回响着这句话,让大家忍俊不禁。那次在会议室听汇报,有一位穿军装的警卫员跟随,我们几个机关年青人,趴在窗台看,没人驱赶我们。余秋里一脸严肃地听着,警卫员坐后排,起身给他倒水,手中拿药给余秋里吃,余秋里严肃的表情仍丝毫没有松弛。不知是讨论什么重大问题,紧张的气氛,深烙在我脑海里。
另一位国务院领导是谷牧,他没有像余秋里那样容忍我们看热闹。那天,窗前、门口看热闹的人可能多了点,听到谷牧十分严厉地对大庆油田一位姓陈的领导说,你们不是有“三老四严”吗?怎么上班都跑这里来了!这位领导顿时脸上显出尴尬,跑出来跟我们说:“大家回去上班吧,不要再围观了。”态度还很和气的。我们一帮人一哄而散了。
“二号院”曾经出现过的最隆重的事,是邓小平接见大庆油田干部。1978年9月,邓小平访问朝鲜回国途中,来大庆视察,要与大庆处以上干部合影。“二号院”第一次聚集了这么多领导干部。小平到之前,被接见的领导已列队成阶梯形的好几排。机关的同志几乎倾巢而出,站在院子的空隙处,等小平到来。那时,邓小平出来工作不久,还没确立“总设计师”的地位,我们就是来看一看曾经被打倒又出来工作的邓小平,究竟是啥样子的。
从大门口鱼贯而入的几辆黑色轿车,在等候的干部队列前停下后,首先下车的就是小平,没见他招手和微笑,很沉静的样子。现在,印象特深的是他的脸上的肤色,白且粉红,好像有点透明一样,不知道是否阳光照射的关系。小平似乎没有合影前的讲话,也没有和前排一一握手的过程,照完相就坐车离开了,没有停留多长时间。
不久,我与一位秀丽的杭州姑娘结婚,想调回杭州。新任的办公室主任说,我想办法帮你调。后来她通过在北京国家部委工作的原大庆领导,帮助我调回了杭州。她的热心、爽直,让我常常记起,一直存有感激之情。三十多年过去,她该有80多岁了。不知她的身体还好么?
现在,大庆油田已经有两套管理机构:大庆市政府、大庆石油管理局。它们都有了气派的办公大楼,“二号院”已经成为一处纪念馆,让大家在参观中感受当年艰苦年月的真实情景。在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会让当年在“二号院”工作过的人永久记忆。
我会永远怀念“二号院”,这个给我的青春生活带来丰富色彩和人生感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