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拉快跑，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和八十年代初，是个很响亮的口号。那时还很穷，所以要多拉快跑；那时的车辆少，而要运的东西又很多，所以，不能不多拉快跑；那时的多拉快跑还是对人的督促。我记得在农村生活时，每次往拖拉机上装土、装粪，队长死命要我们往上填，还拿个铲子来回拍，反复压，喊着：快走，快回啊。而拖拉机手趁着队长不在，就会向下划拉，说是拉不动，半路上还可能找个树荫底下歇晌。

　　多拉快跑，20年前很快就变成自觉自愿了，因为论土方算钱，按趟发奖金，什么都讲承包。从乡间小路，到高速公路，货车飞奔、货物高耸、奇形怪状，是最盛行的景象，将限高的桥洞撞出豁口，我就见过几十次。每次站在路边，看见那些拖拉机、小货车上装的东西高高在上，体积超过车子几倍，好像孔雀开屏的模样，跑得晃晃悠悠，我就心惊肉跳。虽说多拉是事实，但快跑却有相当的难度，假如顶端再坐着两位，还夹着个包袱，就近似于杂技了。客车超载，特别是长途汽车超载，似乎在很长时间里都是个常态。打开车门，呼啦啦下来那么多男女，你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挤进去的，又坐在哪里。

　　从前一刮沙尘暴，大家都归结于外省的水土流失，后来才发现多是自产自销。城市常年活像个大工地，工地上永远在暴土扬尘，而公路上疯跑的渣土车，也是一路撒土、一路飞扬，看着每辆车上的那副堆积模样，我想，不撒出十里路，那倒是绝技了。

　　多拉快跑，其实很多年前就已经不再号召了，安全第一、生命第一、环保第一成为主题，限行、限速、限高、限载，成了口号和标语。我在欧洲旅行时，都是靠大巴，经常在国与国之间的公路上行驶，车开得平稳匀速，每隔一段时间还要停下来休息，喝咖啡，路上从没看见过那种多拉快跑的车辆。在美国乘坐大巴旅行7000多公里，工地见过不少，可不知为何，渣土车和运载建筑材料的车子却没看见一辆。当地人告诉我，其实，这些车辆并不少，只是里面装的东西，我们是看不到的，而且行驶时间也有明确规定。

　　多拉快跑，这句口号尽管已成历史，但遗风流韵绵延不绝，只要我们往公路上一站，这种景象还是会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