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路,出发,北京时间今天陈盆滨将完成自己的第二次雅典极限马拉松的比赛。而他的下一站,将是南极。如果能够完赛,他将成为跑遍7大洲极限马拉松的世界第一人。
海岛上的“跑步疯子”
黝黑的肤色,精瘦的体型,伸出双手,掌心满是厚厚的老茧——这是多年渔业工作给陈盆滨留下的纪念。
陈盆滨的家乡在浙江省玉环县鸡山乡,那是一个在中国地图上用肉眼很难找到的小海岛,整个岛屿的面积不到10平方公里,“绕着岛跑,大半个小时就能跑完。”
和岛上大多数人一样,陈盆滨的童年充斥着海水的腥味。12岁开始出海捕鱼到21岁,在海上遭遇了不止一次危在旦夕的时刻,他都凭着好身板和大力气,一次一次化险为夷。和乡亲一起出海捕鱼,有时整宿整宿都没法睡觉,如今回想起来,也许这也为如今比赛打下了基础——参加极限马拉松,不睡觉是基本技能。
捕鱼10年,或许是缺少了点运气,又或许是陈盆滨注定不属于这片蔚蓝大海,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渔业不但没有给他带来财富,还欠了债。2000年1月,头一次参加一场民间俯卧撑比赛,他就拿了600元奖金。这是第一次,让他意识到原来还有其他方式可以挣到钱。从此,他开始了四处比赛的生活。从2001年到2003年他参加了多次中国电视吉尼斯的挑战赛:扛75公斤沙包走220个台阶,参加扛5加仑太空水距离持久赛、水上轮胎竞跑赛、穿皮鞋跑马拉松……扛5加仑太空水的距离持久赛,陈盆滨扛着5加仑(约22.75公斤)的水,像机器人似的走了75公里,费时14小时21分钟;穿皮鞋跑马拉松,头一次跑全马的他跑出了二级运动员的成绩(3小时09分),这让他看到了自己跑步的天赋,从此开始了漫长的比赛生涯。
比赛报名费不菲,他就四处打工赚路费,钱不够时甚至还找亲戚借。老父亲觉得他不务正业,妈妈也常劝他找个正当的工作,娶个好媳妇,好让她早点抱上孙子。可是爱上比赛的他,没有顺从父母,“跑步疯子”、“比赛狂人”成为陈盆滨的外号。
普通的马拉松比赛已不能让陈盆滨过瘾,2003年之后,他开始接触各种国内山地户外挑战赛、铁人三项赛、登山赛、定向越野赛等。参加比赛越多,拿的冠军越多,他对自己的耐力和水平就更有信心了,到2008年,国内的比赛他基本上都参加过了,那个时候他疯了似的找比赛,最后下定决心尝试去国外参赛。
穿越沙漠沼泽丛林
如果说极限马拉松和马拉松有什么区别,那可能就像是赛车运动中拉力赛和场地赛的区别。相比始终在公路上奔跑的马拉松,极限马拉松面对的是更为复杂恐怖的地形:比赛中,陈盆滨跑过沙漠、穿过沼泽、上过高原、爬过雪山。有人说,极限马拉松是马拉松中的勒芒耐力赛——不吃不喝不睡觉,比的就是谁能撑到最后。
在陈盆滨陈设简单的房间里,满墙的奖牌奖状、满桌子的奖杯已然成为最醒目的收藏,不仅记载了他取得的荣耀,更记录了他付出的血汗。
2009年,陈盆滨第一次出国参加法国环勃朗峰106公里耐力赛。因为对赛事不了解,陈盆滨没有准备登山杖。刚跑3个小时,陈盆滨因为用力过猛,左膝盖发疼。“下坡的时候跑不了,看到后面的人一个个从我身边过去,心凉到底了。”祸不单行,那晚,他的头灯又坏了,借着手机发出的微弱光线,他依然坚持完成比赛。
2012年4月,陈盆滨参加了素有“地狱马拉松”之称的摩洛哥撒哈拉沙漠马拉松。在没有绿洲,没有清泉,只有烈日、风暴以及龟裂的土地上,陈盆滨第一次想到了“死”。最后10公里,他整个人虚脱,根本跑不起来,只能机械地迈着腿往前走,当中有一段路程,他几乎没有记忆,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两个月后他又参加美国西部100英里耐力赛,比赛路线始终在悬崖边,“凌晨二三点困得不行,眼睛怎么都睁不开,”跑着跑着一睁眼,自己已站在悬崖边,只差一步就将摔得粉身碎骨,“被吓得一激灵,反而精神好了些。”
在2012年10月亚马逊丛林极限马拉松赛上,陈盆滨的头撞到了热带雨林里的树枝,紧接着就觉得脖子后面一阵酸痛。“我一拍才发现,头上、脖子上、后背上爬满了蚂蚁!还好我戴着帽子,只咬到了脖子。”那一次,他取得了比赛第二名,这是中国人在国际极限马拉松比赛中的最好成绩。
极限赛场上的中国红
小学文化水平,连英语26个字母都说不清楚,陈盆滨却凭着一股参赛的热情愣是跑遍了世界的各个角落。出国参赛,陈盆滨有个小法宝,让人帮他准备一些小卡片。正面写中文,反面写英文和法文。比如我要吃饭,我要喝水等等。他就靠这些小卡片和别人沟通。
第一次出国比赛他像哑巴似地问路,还一度搭错了火车。后在去赛地的火车上,看到一个老外手里有个比赛的册子,他自己打开行李箱,拿出同样的一本,和老外一边比划着一边说:“我,和你一样,参赛的!”于是老外明白了他和自己参加的是同一个比赛,于是带着他一路同行。
陈盆滨的比赛服很有特色,无论上衣或者裤子,不见任何商业标签,胸口背后,最醒目的是一面面鲜艳的五星红旗,这都是陈盆滨从淘宝上买的,自己贴上去的。而每次比赛,他都随身携带一面中国国旗。身披国旗冲过终点,这是他最执着的一个庆祝仪式。陈盆滨说:“出国参赛,我代表的是中国。”
他有个朴实的人生计划:多参加比赛,多拿几个世界冠军,多留些影像,老了的时候可以看看年轻时自己的模样。每次比赛,每次参加活动,他都随身带着自己的摄像机,把自己的感受先记录下来。他的梦想是:让世界通过他知道中国人也能成功挑战各项极限赛事,知道中国人也不差! 本报记者 厉苒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