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就爱听苏州评弹,那时电台是用黄金档的时间播放说书的。因为当时还没有很多娱乐活动,听书就成了一种很好的消遣。特别是在夏日黄昏,很多人家会在弄堂里吃饭,有些年长者吃得早,就会搬出收音机、藤椅,手握蒲扇出来乘凉,那模样很是怡然自得。于是形成了那个年代的一景:“书”香与菜香同桌,相映成辉;口福与耳福共享,别有风味。
弹词又称小书,既有说表,又有弹唱,唱腔多变,流派纷呈。少则一人多则三四人,场景描述、人物介绍、叙事抒情以及复杂多样的内心活动,都由说书者娓娓道来,丝丝入扣,让你不由自主沉醉其间,似乎是一种最早的隔空穿越,心无旁骛地跟着游走在被渲染的意境之中。在传统民族乐器琵琶和三弦的和谐衬托里,那吴侬软语的乡音透出如此淡雅清韵,在我耳中,犹如天籁。
苏州话中透着厚实的“香糯”,很像苏州出名的甜食,又软又糯,清甜可口。特别是女子用苏州方言细诉出的呖呖莺声,风情无限,倾倒过无数的文人墨客。但千万不要因此就以为苏州男人缺少阳刚之气。优秀的说大书的,也就是苏州评话演员,凭一把可以用来当道具的折扇,边说边演,用肢体语言配合有张有弛的叙述,把故事演绎得精彩绝伦,把人物刻画得栩栩如生;用口技惟妙惟肖地学出马的嘶叫与快行,模仿出战场狼烟滚滚,号鼓声声;时而又来个噱头,把观众逗得前仰后合;继而又在关键处戛然而止,用渲染气氛的醒木一击,口中念道:且听下回,明朝再会。
于是乎,归不得家了。在夕阳西下的袅袅炊烟里,在华灯初上的桨声灯影中,在月色凝华如脂的梦里水乡。原来,有的戏曲,第一眼就会让人有温馨之感,初见,就有似曾相识的温暖。
没有华丽的背景和道具,没有繁复的人物和服饰,没有闪耀的灯光和舞台,只是让人体会简单到极致的外表和丰富到无限的内涵。是否我们在做事和做人方面都应有此立意,而不是本末倒置呢?想来那种温馨和温暖都源于它是如此清风雅韵,真实随性,毫无做作之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