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给这次访问加上晦暗注脚
稍等了片刻,韦尔斯一行被引领到希特勒的接见大厅,那里可以俯瞰曾经是俾斯麦官邸的花园,花园现在成为希特勒的私宅。
总理在门口迎接了韦尔斯一行,并且立即让访客留下深刻印象。他比韦尔斯想象的要高,轻松自在,健康良好。“他无论是言谈还是举止都表现出端庄,丝毫没有漫画中看到的讥讽形象:小胡子和偏向一边的头发。”韦尔斯在报告中说。只是希特勒偶尔会失去镇静,此时,他的眼光不再可爱,他的声音透露出“人们从他的演讲中听到的沙哑刺耳声”。
韦尔斯开始就说:“他在罗马就欣慰地获得这种印象……领袖相信仍然有可能打下公正和持久和平的基础。”“他希望总理能够证实这种印象的可能性。”但韦尔斯只会遭遇失望,希特勒对德国所遭受的不公正待遇的审视,和他本人的德国政策,尽管在语气上较里宾特洛甫温和,但实质是相同的。“德国人民完全有权要求恢复他们一千年来拥有的历史地位”,包括在中欧和东南欧的经济霸主地位。凡尔赛和约所剥夺的德国殖民地必须物归原主。发动战争的责任在于英国和法国本身的行动。“我根本看不到任何实现持久和平的希望,”他用单调的音调缓慢地说,“除非英国和法国摧毁德国的意愿本身被摧毁。”韦尔斯最后孤注一掷仿佛抓住了稻草般宣称,他不会忘记希特勒的结束语:“德国的目标,无论是否通过战争来实现,最终都将是公正的和平。”但这种前景并不乐观。
一场猛烈的暴风雪在星期天袭击了柏林,天空降下了大雨,雨夹雪,最后是大雪。《纽约时报》报道说,“这是给这次特殊的访问加上了晦暗的注脚。”早上,韦尔斯在纳粹党总部会见了纳粹党副手鲁道夫·赫斯,那里光秃秃的,没有任何装饰,仿佛是监狱一般。韦尔斯发现,赫斯具有“毫无疑问的低智商相貌。他的前额狭窄并下陷,其深陷的双眼之间距离非常靠近。据说是他对希特勒有狗一般的忠诚”。参加会晤的还有一些粗野的纳粹年轻人,他们“显得是与赫斯预先排演了要说出的每一个单词”。
赫斯拿出预先准备好的打印卡片,然后在整个会晤中照本宣科读了一遍。他背熟的演讲词与里宾特洛甫的声明毫无二致。他强调说,德国人民和国家社会主义不可分割:德国人民“团结如一地支持元首”。实现持久和平的唯一途径是“通过彻底的和势不可挡的德国军事获得胜利”。在他身后的年轻纳粹齐刷刷地点头同意,他们的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狂热”。
当天的进程越发奇怪。韦尔斯最后一个实质性安排是在豪华“狩猎人小屋”庭园的卡琳宫会晤赫尔曼·戈林元帅。戈林不仅掌控德国空军,还是德国政权中权力极大的人物,是希特勒提名的继承者。戈林的继承人身份被许多西方人看作是有益的,因为他们相信戈林的目标比元首温和得多。卡琳宫位于柏林北部的斯科夫赫德森林的国家狩猎保护区中。在长长的入口道路两旁,有很多围栏,戈林在那里饲养了大量珍贵的异国动物,包括一群大型牛,这些是他打算用来重新引进古老的欧洲野牛计划一部分:通过遗传工程在欧洲重现已经灭绝的欧洲野牛。卡琳宫是对戈林的莫大讥讽:为纪念他去世的前任妻子而命名的普通狩猎小屋,被重新翻修成了挪威风格的豪华庄园,庄园的宽阔奢侈如同其主人。韦尔斯对豪华住宅并不陌生,他注意到卡琳宫的面积等同于华盛顿新建的国家美术馆。
韦尔斯和面带凶相的戈林交谈了整整三小时,他们坐在火堆旁,紧靠着描绘了满天飞雪的巨大的油画窗户。韦尔斯对主人的描述一针见血:“他的大腿和胳膊粗壮,”韦尔斯写道,“他的腰围同样粗壮。”戈林的面容“让人联想到他涂抹了浓厚的胭脂”,他身穿白色外衣,上面是各种颜色的勋章。他脖子挂了铁十字架和黑色细绳系住的单片眼镜。“他的手像是獾用来挖掘的爪子”,韦尔斯观察到。“他右手戴着巨大的戒指,镶嵌了6颗庞大的宝石,他左手戴的绿宝石戒指至少一英寸见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