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家对门建了大商厦后,店门口那个露天广场可热闹了,每到夜里七八点钟,附近的居民便纷纷涌向那里,认识的,不认识的;有舞伴的,没伴的,一起跳起了广场舞。这声势足够浩大,百来人的大队伍呢。
晚饭后我去散步,脚步不由自主就朝露天舞会挪了,我是去感受气氛的:别看天气渐渐热了,大家跳得汗流浃背的,可这是群众自发性的活动,喜欢跳舞的都聚集在了一起,这叫共鸣。
看着看着,有个男子吸引了我的目光。按说,上百人各跳各的,舞姿基本都不太标准,还有些纯粹是来活动活动腰腿的,动作就像在做广播体操,不大会有谁注意谁的问题。可是,就在这一群人中,别人都穿着随意,有的甚至就穿着睡衣,这个男子却不同,他笔挺的衬衣和端正的领带非常抢眼,要不注意他也难!
开始,我以为这是偶然,大热天,动一动就出汗,露天跳舞,自娱自乐,谁愿意正经着装啊。可是,几次走过那里,总见这男子穿衬衫戴领带,开开心心地舞动着腿脚。说实话,对这样的“鹤立鸡群”我有点疑惑,我甚至想,他该不是想在广场舞会里寻觅另一半吧?不这样穿戴就没人注意他?
那天清晨要赶早飞的航班,我隔天定了出租车在楼下等。就在我拿了行李走出电梯时,见外面已经有个送奶的男子提着一格子牛奶跨进了电梯门。我觉得他很面熟,可送奶工永远是在居民起床前将牛奶送到了房门外,我不记得曾经与他打过照面。
坐上出租车,脑子里还在盘绕着哪里见过他?这时,车子拐过商厦广场,那个领带衬衫男猛然间跳出了我的脑海,呀,这送奶工不就是那个广场舞者吗?原来他是来上海打工的农民工哦。一时间,我努力把穿着蓝色工作服的送奶工与“西装革履”的广场舞者联系在一起,不过,我更多想到的是他跳舞时的激情澎湃以及欢快的笑容。
清晨的街道少有行人,难得能看见用清水刷洗垃圾筒的环卫工以及正在街头早点摊上忙碌的小贩们。我想,他们都来自上海以外的地方,但他们却热爱上海这片热土,从容地把自己融进了这个城市。就像那位早晚不同装扮的送奶工,清晨,他是送奶工的角色,夜晚,他就是一名激情而又陶醉的广场舞者。如果他不喜欢现在工作生活的地方,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好心情去尽情释放自己的。
那一刻我有种感动:为送奶工们对生活的热爱,对上海这座城市的热爱,对自身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