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浮躁、多变的时代,用什么来证明我们的存在?
对一个作家来说,最符合性情的做法,就是不间断的写作。生活的大海瞬息万变,写作是我们唯一能抓住的稻草——救生的漂浮物,如果不能紧紧地抓住,我们就会沉没。所以,靠写作让我们浮出水面,以体现自己的存在价值,是我们的宿命。
苏珊·桑塔格对世俗世界的聒噪不堪忍受,才十几岁的年纪,就做了一个极端的举动,在后院里挖了一个地穴钻了进去,自己呆着,无人来烦,可以放任冥想,向“别处”思想。她内心激荡着一种强烈的欲望,即:“要去爱某种极其崇高、极其伟大的东西。”而这种东西,只有在“别处的世界”里才能找到——只有身处与现实相疏离的文学状态,她才能思想,才能真切地感受到缘自内心的“崇高”、“伟大”的力量。大量的阅读,使她感受到,“艺术世界是超越时空、给心境以安宁的世界”,是让她“像男人一样独立的世界”,而且是一个“思想占据首位的世界”。她觉得文学很性感,说:“思想就是激情,而且是持久的激情。”于是,对文学,她坚定地选择了,她爱了!后来她发现,她爱对了。作家生涯使她享受到了一种凡常人生所没有的“生命特权”:好奇心的无尽满足,思想感情的自由表达,生命激情的纵情释放。由此带来的,是人格的独立,生命的拓展,精神的富足。
我特别认同苏珊·桑塔格的生命感受,因为我发现,我虽然陷于凡俗而身矮,但内心却有一种强烈的追求更高的生活,或者说探索精神生活的本能。这种本能,让我有一种反物质——非实用主义的倾向。我喜欢用审美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喜欢用诗意的态度表达对生活的看法。所以,我终日读写,既是为了体现自我价值的存在,以免于被生活淹没,更是对内心需要的自觉服从。我曾说过,雄踞之处,未必是巅。这豪迈的获得,就在于我每天都有思考,每天都有思想的结晶,累计下来,就有了“超越”的感觉——虽居京西市小巷,却也能完成与苏珊·桑塔格的精神对话,也就有了站在“高处”的豁然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