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后,罗大佑一定还会记得,当开头那一句歌词在脑子里冒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对了,就是这一句。”我相信有很多人对童年的记忆,大都跟汗滋滋的夏天黏在一起。好像整个童年就是一个漫长的暑假。这么闷热,又这么安静,让人昏昏欲睡,可是浑身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在涌动,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游戏的童年。以前是“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在叽叽喳喳写个不停”,现在直接就是一张张打印的、复印的卷子。当然老师们并不比以前轻松,孩子们更要辛苦很多很多。儿子三年级一个学期做的卷子可能比我整个小学时代做的卷子还多。
“福利社里面什么都有,就是口袋里没有半毛钱,诸葛四郎和魔鬼党,到底谁抢到那支宝剑。”这样的事情大人们会需要注释,孩子们根本用不着。他们善于用自己的想象把空缺补上,就像他们玩起电子游戏全都无师自通。“隔壁班的那个女孩,怎么还没经过我的窗前,嘴里的历史,手里的漫画,心里初恋的童年。”当然,这很动人。可是,确实,有点麻烦。要知道罗大佑写这首歌的时候是二十七岁,要不是为了张艾嘉的首张专辑《张艾嘉的童年》,他才不会想到怀念童年呢。二十七岁的罗大佑就算是写童年,也非得有点尖锐的东西不可,年轻人可不都是那样的吗。
现在已经进入中年以上的人对这首歌最熟悉的肯定是这两句:“总是要等到睡觉前,才知道功课只做了一点点,总是要等到考试以后,才知道该念的书都没有念。”那时候的作业并不太多,放学之后也不用去上英语班、奥数班、作文班以及各种乐器和体育项目并且准备考级。所以,有几个孩子会把学习当一回事呢?更何况,童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游戏。
“一寸光阴一寸金,老师说过寸金难买寸光阴。”老师当然会那样说的,可是老师自己也是到了中年之后才有一点真正的体会吧。“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迷迷糊糊的童年。”这才是正常的、幸福的童年吧。我一直都希望儿子保持有一点迷迷糊糊的状态,直到有一天早上起来,他突然想要好了,自己想要把成绩搞好一点了,我就不用关心他的学习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太阳总下到山的那一边,没有人能够告诉我,山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自以为掌握了科学知识,掌握了真理,不再关心诸如此类幼稚可笑的问题?就像曾经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你曾经问我的那些问题现在都没人提起。我们变得没有空闲,而且害怕空闲,必须填满每一小时每一分每一秒。
“就这么好奇,就这么幻想,这么孤单的童年。”可是现在很小的孩子就会说“真无聊”,他们的玩具越来越多,可是越来越快就厌倦。很多时候他们跟成人一样,只会低头看着手机、pad和电脑。有时候一个人发呆,也成了某些文艺青年去丽江、去后海、去西藏,或者近一点去某个酒吧的借口,可事实上,等他们到了那里,只会想着拍照发到朋友圈。
“阳光下蜻蜓飞过来,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水彩蜡笔和万花筒,画不出天边那一条彩虹。”罗大佑的童年在离台北不远的宜兰,那里的稻田真的很美。可是孩子们要等到长大以后,离开以后,偶尔回过头去才会发现那有多美。
画不出的彩虹,溜走的泥鳅,掉在地上的冰棍都会让他们有一点点遗憾,然而也算不了什么。“什么时候才能像高年级的同学,有张成熟与长大的脸,盼望着假期,盼望着明天,盼望长大的童年。”每一个人在长大的时候,就像上坡,总是觉得太慢太慢,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下坡,只会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太快了。所以,亲爱的孩子,你真的还是慢慢来,慢慢来吧。
哦哦哦,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盼望长大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