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网上买了一篮高邮咸蛋,只因它的广告词用的是汪曾祺先生的句子,“曾经沧海难为水,他乡咸鸭蛋,我实在瞧不上”。下了单,顺便把汪先生的《端午的鸭蛋》找出来重读一遍。咸蛋到手,果然质细而油多。网页里的照片,用一把金属调羹豪放地把橘红色的咸蛋舀了出来。我习惯把咸蛋敲破一头,用筷子挖着吃。如果拍照,当然是带壳对切最悦目,盛在深色小碟里像微醺的落日。在家待客,把咸蛋耐心切成月牙形摆盘,也是一道漂亮的冷菜。
半夜看到有人在微博上发帖:“江南夏天的味道是虾子酱油白切肉,是乳黄瓜下白粥,是八宝辣酱浇头的冷面。”立刻想到苏州的虾子酱油。精细的苏州人不买成品虾子酱油,而是熟练地将子虾拆开,虾脑做汤,虾仁可清炒或另作他用,虾子则一定做酱油。八宝辣酱里有虾皮、笋干、豆丁、茭白丁、花生、半肥半瘦的肉丁,用来下饭或下面,有一种把平常日子过得细致有味的情趣。关于夏天什么小菜过粥最好的问题,答案林林总总:扬州三合四美的酱乳瓜、宁波黄泥螺、萧山萝卜条、临安玉笋、绍兴豆腐乳……江南人纤细柔和的口味几乎都在其中了。
美食杂志编辑在微信里公布周末菜谱。整条的带骨羔羊羊脊肉,撒上迷迭香、独头蒜、意大利芹和面包屑,200摄氏度烤至表面焦黄,“切开有美好的粉红汁液”,配上波尔多红酒,痛痛快快消灭干净。一个把袍子穿得颇有仙气的女子,没想到这么重口味。执迷于碱水粽的人,为了寻觅合适的草木灰,特地跑到江西农村,请当地人给她烧茶壳和稻草。“我喜欢的碱水,淡的时候是甜的,浓的时候有回甘,有时候回甘非常绵长,即使几个小时过去,仍有韵味。”从照片上看,她的碱水粽在粉蓝的碟子里,闪烁着金黄的光泽。
如果文字有足够的神采,实在是比照片更震撼。“西瓜以绳络悬之井中,下午剖食,一刀下去,喀嚓有声,凉气四溢,连眼睛都是凉的。”相信读过这段文字的人都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