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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9月07日 星期一 放大 缩小 默认   
金庸小说的悲悯情怀
燕 超
  燕 超

  金庸小说之所以超越了通俗小说,登上大雅之堂,是因为他的小说除了有丝丝入扣、紧张新奇的情节,有爱恨离别、五味杂陈的情愫之外,更有着深沉悲悯的人文情怀。

  郭靖未出生便遭逢家变,随母来到淳朴彪悍的大漠。一个本该长在江南如水一样的小人,感染了草原民族的风尚。他和华筝,两小无猜,本可以有一个不错的结局,无奈黄蓉出现在前,政治浸染在后。黄蓉于他,是找到了来自他母系血缘深处对汉文化的认同,相当于打开了一扇内心潜意识的大门,那种惊喜与开阔,对一个小小少年,必然充满了无比的诱惑。他千辛万苦博得黄药师的认可,想与黄蓉朝朝暮暮时,同华筝的婚约却横亘在二人之间。而当他忍心决定不负初衷时,和华筝又背负上了政治婚姻的枷锁,有违他的家国情怀,后来准岳父还逼死了自己的母亲。如此种种,郭靖最终能执黄蓉之手,似乎是命运的推动,而不是自己任性的选择。

  其实何止郭靖,金庸小说中的人物又有哪一个可以随心所欲?截取任何一个片段,都可能是丑恶和美好并存。萧峰前半生都在帮养育他的人杀自己的族人,而后半生又因为胡汉纷争,被逼入绝境。纵然英雄气概举世无双,一生也只是一个尴尬的悲剧。

  刘正风和曲洋同爱音乐,故而化敌为友,高山流水,琴箫相和,却因为正邪之别,为世俗所不容,终于未能携手笑傲江湖。令狐冲的人生理想只是和师弟师妹一同逍遥山水,却无端卷入名利仇杀,激流漩涡,最后他似乎得到了一切,但也失去了一切。韦小宝人情练达,八面玲珑,竟也夹在忠和义之间,难以两全。

  甚至书中很多反面角色也颇为值得同情,杨康、慕容复、叶二娘、李莫愁,他们所做的一切,也都有因有果,身不由己。所以,即便是落拓不羁的黄老邪,也会为命运痛哭,“天地为炉兮万物为铜”。即便更为高明的王重阳,虽遁入空门,也与活死人墓日夜相望。“天下不如意事,十常居七八”,这是杨过说的,何尝不是所有人说的?

  在写这些时,我的眼前浮现出一片沙滩。拿起一粒又一粒沙子仔细端详,大部分都很丑陋,偶尔看到一粒闪耀着金子的光泽,它的另一面却是顽石。海水漫上来,把很多沙子带走,我慌乱阻止,却做不到。大海是沙子的来处,也是归宿。沙子就仿佛我们这些芸芸众生,在尘世间受命运之潮的荡涤颠簸。

  但人类毕竟是人类,我们生在无奈中,却追求自由和从容的内心。因此,好的文学作品一定要用微观的笔触,来抒写宏观的情怀。金庸的作品中,有着各种情怀,亡国离乱、天地逆旅、悲天悯人、豁然开朗的情怀,多个视角所展现的多元世界,才是真实的、有血有肉的。

  如果把视角再放大一点,看看金庸的生平,就更能明白他为何这么写:一个生于书香世家的名门之后,去国离家,来到当时的香港,靠爬格子挣钱养家,而且要写市井小民最津津乐道的暴力加情爱故事,但他的情怀是抹不掉的,所以,金庸是通过武侠小说的形式,将其家国情怀和对人生的感悟,浩浩荡荡地铺陈演绎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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