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晚到一步

　　法院和检察院派人找金赤名调查。金赤名表示，三叉戟原来是我们厂的职工不假，但他辞职后就与本厂没联系。说他做担保是血口喷人！来者说，江氏贸易公司转手钢材给三叉戟是签过协议和合同的。金赤名问，那说我做担保有证据吗？但拿不出金赤名做担保的证据，只有一张照片，是江氏翁婿与三叉戟、金赤名会餐后的合影，试图对质，但照片上那个声称金赤名的人不是金赤名，脸不像。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江氏翁婿凭空诬陷金赤名；二、三叉戟找人冒充金赤名。这样一来，金赤名摆脱了干系。

　　随着主犯接踵而死，三百万元的钢材和钱下落一直是个谜。有人猜测，钢材被港商买走，钱给三叉戟卷走；也有人猜测，钱被江氏翁婿藏匿起来留给家人。但听说，江翁死的时候，家人连给他办后事的钱都没有。三叉戟的出逃，使案子缺了个环节——担保人是谁？而江氏翁婿相继离去，使真相石沉大海。

　　听了钟老师的叙述，我想到一记头跟三叉戟做过事，多少知道一些内幕。那么一记头这个人很关键。我此番去找一记头是找对了。

　　门房里坐着一胖一瘦两个门卫。看了我的名片和证件、听了我要找叶记（一记头），瘦门卫随口说：“今天叶管理吃香了。刚刚来了一个公安便衣，这会又来一个公安。”“来过一个公安？找叶管理？”我满腹狐疑，“人呢？”“走了。”

　　胖门卫打电话叫一记头，没有人接电话。他让我自己进去找他。办公室没有人，我回到门房。这回，由瘦门卫领路。几排库房都是铁将军把门，最后来到露天存放场地。在一只集装箱后面有个穿蓝色工作服的人倒在地上。我和瘦门卫急忙跑过去，只见那人身体下面淌出一摊血……

　　我指着那个倒在地上的人问瘦门卫：“他就是叶管理？”瘦门卫早吓得面如土色，只点点头。“快报警！”我说。糟糕的是，那个瘦门卫说，在我之前来的公安便衣长得跟我很像，也是高高瘦瘦的。谁透露了我的行踪和计划？事不迟缓，我打电话给吴敏，叫她赶紧找到老耿头。

　　然后，我走近一记头，戴上手套按他的鼻息，他已经没气。又查看他的伤势，杀手用的是刀。见到血我的晕血病又犯了，骤然反胃，忙蹲下身子捂住嘴把酸水压回去。就在我直起身来，看见离一记头几步远的地方躺着一支烟蒂。我过去细看，那烟头饱满，没被踩过，估计刚扔下的。烟蒂纸上是大红鹰的商标。我想到了“长脚”在小杂货店里买的就是大红鹰牌的烟。那杀手想必是“长脚”无疑，他一定是凶案主谋雇的。为了保持作案现场，我没去动那烟头。

　　我仍旧回到一记头身边，弯下身体抓起一记头的胳膊，肢体还是软的，死了不多时。我对自己晚到一步悔之不及。刚才不应该跟那些拦路虎纠缠，还是神龟老桑理智，阻止我把门打开。就在我再次起身时，兀地发现一记头一只手沾着血，旁边有两个血点。这是无意滴下的，还是一记头故意写下的？我推理出这样的情景：一记头把先到的 “长脚”（杀手）误以为是我。他接完电话就兴冲冲地到门口把长脚接进去。长脚故意引一记头来到露天存放场地，见四下无人，就拔出匕首。一记头猛然醒悟，认错了人，但为时已晚。长脚刺倒一记头，扬长而去。弥留之际的一记头心有不甘，就挣扎着用自己的血留下暗示……

　　我又蹲下身去，用一记头的手掩盖住那两个血点。然后我疾步走到大门口。两个门卫瞪眼盯住我，眼神怪异。我没多在意，对他们说：“等警察来了。你们如实作证。”一记头的死告诉我，三年前的翁婿案显然与时下的连环凶杀案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

　　走出大门时，手机铃大作，是老耿头的声音。我想到老耿头的后任曹惠民，他当时是工会主席，可能了解点情况。于是问了小曹的电话。远在广东佛山的曹惠民在电话里得知一记头遇害，就说他早料到一记头会有这一天：与豺狼为伍，难免被豺狼伤着。“你听到一记头对这个案子提起过谁吗？”“好像有个姓蒙的人，一记头说，他官司吃得最没名堂。”想到姓蒙的吃官司，案情记录里应该有，便拨钟老师的电话，要他查一下翁婿案服刑人员中有没有一个姓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