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斯特丹市立美术馆新馆2013年重新开放,其中美国二战后最重要的抽象艺术家之一巴尼特·纽曼的晚期名作《是谁在害怕红黄蓝,III》就被安放在这里。除了其艺术性外,它著名的另一个原因在于,1986年此画被一个观众恶意持刀破坏,为此光是修复费就花了40万美元,包括之后错综复杂的媒体争议和诉讼。很不幸的是,这张544x245cm的巨作仍然以有违艺术家本意的方式被呈现着,即使德国著名艺术史家马克斯-英达(Max Imdahl)早已在其关于纽曼的文章中点名批评了。美术馆为这张红色的大作善意地配备了白色大厅,让我们可以对整张画有一个全面的印象,但这也正是艺术家希望避免的。纽曼曾明确地强调过,观众必须要在一个很近的距离观察他的作品。它宁可被挂在狭窄的走道上,这样才能满足纽曼的设想——为观众创造出一种“崇高”的视觉体验。
《是谁在害怕红黄蓝,III》由3种色彩构成,平涂的红色占绝对的统治地位,左边的边缘是蓝色的狭窄条状区域,有明显手绘的痕迹,右边更细的黄色边线切断了红色继续延生出框外的趋势。红黄蓝为基本的三原色,它们自身就拥有一种感受上的空间性,黄色给人一向外辐射的趋势感,相反蓝色有一种内向聚合性,红色则呈现一种扑面而来的动势。如德国色彩心理学家Heinrich Frieling说的,蓝色等于吸气,黄色等于吐气,而红色就是积极的行动。
由于红色的视觉侵略性,纽曼试图运用它来获得一种崇高的效果。如果此绘画可以以画家所期待的方式呈现,观众不被允许退后,或者根本就是在狭长的空间中被展示,那么在近距离观看时,红色对视觉造成的压迫性就形成了一种红漫射式的生理性包围,从而达到一种瞬间的晕眩和空间感的丧失,这便是纽曼所说的Sublime(崇高感)。他认为崇高感是艺术的最高层次,它开启了对感觉经验的超越,换言之,我们沉浸在日常的感觉经验中,被习以为常所蒙蔽,我们对世界的认知也因此僵化。如何打破这种僵化呢?那就是彻底撼动日常感性经验,提供一种所谓完全纯化了的超验感受,当感性的定式被打破了,认知的僵化才得以松动。可见此画题中“害怕”就是在这一逻辑上紧密地和“崇高”呼应起来,他试图带来感性上的“撼动”和“晕眩”。因此纽曼巨大尺幅的红只是想激发观众观看时的那种“绝对激情”(absolute emotion),它切断了任何感受和日常既定意义的链接,它似乎突然把观众拔离尘世,当他重新落地时,就经历了一次自我刷新,世界一切重新开始。 (摘自“凤凰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