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石齐寿》展览中,有五方石砚非常引人瞩目,它们是“听松亭瓦砚”、“龙黻砚”、“李是庵画像砚”、“四方端石砚”、“ 钝居士生圹后志砚”。 它们受人关注的最主要原因是,曾经载入一部非凡的砚谱——《沈氏砚林》。
《沈氏砚林》是民国时期的一部“砚谱”奇书。沈氏即指沈汝瑾(1858-1917)字定周,号石友,别号钝居士,江苏常熟人。于金石、书画、诗词无所不好,晚年专嗜砚石,为之铭诗刊画,椎拓心赏,并自号“百石老人”。光绪三十一年(1905)至民国四年(1915)十年间,是沈石友一生藏砚最集中的时期,共得砚石达一二百方,其中既有传世古砚名品,也有特制新款,多为沈石友亲自设计,萧蜕庵修改,吴昌硕书写,赵古泥刊刻。
沈石友藏砚的这十年,也是与“金兰兄弟”吴昌硕,金石研究、诗文唱和最为密切的十年。两人取长补短,彼此欣赏,相互提携,在吴昌硕的书画里,常会有沈石友的诗文,而在沈石友的砚石上,也常刻有吴昌硕的砚铭。就从《沈氏砚林》来看,十年间,吴昌硕为沈石友题写砚铭,有近百款之多,内容涉及谈禅、说佛、论儒,充分展现了沈吴两人的艺术交流与心灵共鸣。
民国十二年(1923),沈石友去世后的第六年,其子沈若怀编纂拓印《沈氏砚林》,共分四卷,收录藏砚160方,传拓了100部。石友藏砚,自此声名远播。
此后沈氏家境逐渐衰败,其后人终将卖砚度日。民国十七年(1928),在赵古泥、钱瘦铁的中介下,这批“沈氏藏砚”出让给日本画家桥本关雪(1883-1945),入“白沙村庄”珍藏,只可惜其中大部分藏砚,最终还是毁于“二战”中。
此次展出的一方“钝居士生圹后志砚”(见图),就是《沈氏砚林》的压卷之作,值得重点欣赏。所谓“生圹志”就是未殁之人之墓志,将墓志刻于砚石,虽说是“砚癖”之文人游戏,但平生精神寄托皆在其中,儿孙又将其拓入砚谱,更有追忆先辈之情。
其铭曰:“性耽诗,有砚癖,谓诗可言志,砚以比德也。齿益迈,嗜益笃,蓄砚百馀,诗倍之。偶遭横逆仍品砚,赋诗不辍。年垂周甲,神观不衰。天将砥其志,以力耕于石田耶。乃铭曰:造化大冶阴阳炉,不祥之金跃而呼。人则尚智吾守愚,庶几完我清白躯。百千年后嗤腐儒。”句句玄妙,字字珠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