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愈来愈少的绞圈房子“求关注”的报道,发表三个多礼拜了。陆陆续续有读者朋友写信来,深表唏嘘之余,“爆料”自家的老宅也布局如绞圈。于是,倡议筹建绞圈房子博物馆的冯老师们,顶着盛夏一户一户去看了。结果,房子都是有年头的老房子,却并无完整意义上的绞圈房子。
对老建筑本是彻头彻尾的“门外汉”,采写此稿时总有些“露怯”和“隐忧”——生怕因孤陋寡闻而漏了哪几座有代表意义的绞圈房子,尤其是在我们以为绞圈房子已基本绝迹的浦西。直到现在,尚未在读者反馈中发现这样的“遗珠”,竟无如释重负之意,反倒失落不已。好在多少唤起了一些绞圈房子的记忆,只是不晓得,当承载这些记忆的实体统统湮没在历史长河时,会有多少人追悔莫及。
某天夜里,正在爬格子的我,被父亲唤去看某档正在重播的综艺真人秀节目。原来,节目的某个拍摄地,离我家老房子的旧址,不过一条横马路的距离。于是,翻箱倒柜地找寻当年的照片,这才发现竟从不曾站在前门拍几张石库门的斑驳外墙,事到如今,我再不可能晓得,自家老房子的山墙和门楣上是否有过哪怕一丁点特别的花样。这种感觉,糟糕极了。
这几天,叫蝈蝈的唧唧声在溽热的风里渐渐明显了起来,勾起了上海人的夏日乘凉记忆,那些家家户户摇着蒲扇吃着冰霜搬张凉椅在弄堂里凫自然风一眯就是大半宿的往事。
又比方说,午后两点,许是最具上海市井气的辰光。阳光正浓,空气是安静中夹杂着竖起耳朵才能听见的喧闹的。这个点,无论你从多么摩登的宅子里走出来,都可能路过一个正在和邻居侃着大山的门卫,就好像石库门弄堂口过街楼下摆开了摊头的鞋匠;去离家最近的便利店买点喝的,也像极了小时候去马路对面的粮油店买一瓶幸福可乐……
这些交关上海的画面,绝大多数都留在了记忆里。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生物学家们通过小鼠实验首次证实,大脑中的一个区域似乎会负责学习和记忆让人们记得某个钟爱之地的精确位置。比如,你长大后常常怀念的儿时弄堂和天井。
人对钟爱之地至少能留存记忆。城市又该到哪里去寻找如此珍贵的机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