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天高云淡的周末,明人正与几位朋友喝茶聊天,刘冰搁在桌上的手机骤然颤抖不止。他按了接听键,先是嗯嗯了一声,随即又吟了一句被篡改的诗:黄河照样流。然后才神情自如地与对方交谈起来。挂了电话后,有人问道:是谁呀?哦,是我太太。她钥匙忘带了,让我待会稍早回家。可你一上来念的什么诗呀,怪怪的。明人好奇地发问。刘冰笑了,带点诡秘,这是我家的秘密。他没说下去,话题又被旁人扯开了。
半个月之后,明人与刘冰等一同去法国巴黎游览。晚餐时,刘冰发现自己的双肩包丢失了。这个双肩包里有皮夹子、照相机,还有手机等,平时都是随身携带着的。包里价值不菲,刘冰自然沮丧,而且有一点突遭打击之后的发懵。有人提醒,快点报失,不然银行卡、手机之类都有进一步损失的可能。刘冰说身份证留在家里了,只能让在国内的太太去代办了。但用明人的手机拨了他太太的手机几次,他太太一直未接。刘汉叹曰:陌生来电,我太太从来都不接的。
大家一时无语。明人忽然想起一个主意,说你要不先发一段微信给你太太,再怎么样,她总会看吧。再反复拨打她手机,说不定她就会接了。于是,按此办法又试了试。终于电话接通了,刘冰急急切切地对着手机又是一句不伦不类的诗:巴黎共此时……雯雯,我是冰冰,是的,你听我说……对方显然也回应了,刘冰把该说的话一股脑儿地说了。
总算搞定了这一切,大家绷紧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一些。明人想起刘冰每次与太太电话,总要念一句诗,不禁又重提这一疑惑。刘冰说,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暗号。这是怎么一回事?明人和大家都充满好奇。
给你们说一件我家的丑事吧,刘冰说,反正都是兄弟。去年春节前,我去外地出差,接到一个电话,是我太太打来的,电话里杂音很重,我感觉太太的语气很急迫,说她被车撞了正往医院赶,因为没带钱,让我往朋友的卡里打点钱,我心急如焚,问了卡号,便迅速转了一万元过去。随后我打电话给我表弟,让他赶去医院代我照顾。表弟赶到医院却找不着我太太。又专门拨了我太太手机,我太太回了,好半天回的,说她在做瑜伽,根本没有车祸上医院一事。我获悉后,无论如何不相信。第二天赶了回来,和太太一起去报了案,才知道,现在电话诈骗花样很多,一定是有人采取手段盗用了我太太的手机号,还模仿了我太太的口音,对我行骗。这个案子好久没破,我和太太则想出了这一招,就是每次出差,都说好暗号照旧。每当接听电话,都得先说一句诗,是用我们恋爱时闹着玩的那种,有所修改,但不走样。这次我们的暗号是,接电话的先说一句:海上生明月。打电话的则将自己所处地方加改进去:巴黎共此时。暗号就对上了。
不久后的一天,明人约好晚上与刘冰一家小聚。下午时,刘冰打来电话,说他和太太有事耽搁,待会直接到饭店,让他帮忙接一下他的宝贝儿子小冰。小冰念书的小学,就在明人单位不远。他们也都挺熟了,明人爽快地答应了。到了学校,在校门口候到了小冰。可小冰迟迟不愿上车。明人说,是你爸爸让叔叔来接你的。小冰大人似地一撇嘴:可以呀,可你得说出暗号啊!暗号?明人懵了,忽然明白了,连忙拨了刘冰的手机。刘冰在那头笑了:忘了告诉老兄了,不说暗号,小冰是不会跟父母之外的人走的。那今天暗号到底是什么?今天的暗号是……明人挂了电话,对小冰扮了个鬼脸,说了一句:今天暗号照旧。小冰立即绽开了笑容,飞快地爬上了明人的小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