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有很多画家是穷死的。梵高和莫迪里阿尼自杀,说穿了都是与“穷”沾边。
日前在上海佳士得看到塞尚的一幅静物苹果,精彩绝伦。塞尚在西方,被尊为“现代绘画之父”,这顶桂冠可不是随便给的。其实他早年,也穷。
不过,塞尚的穷,可是自找的。他老爸是银行家,很有钱,也一直为儿子的前程操心,指手画脚,希望他走“正道”。无奈,塞尚不听摆布,死心塌地投身艺术。没有办法,老头只给儿子每月200法郎花销,其实已经可以了。但不久,塞尚瞒了家里,偷偷与姑娘结婚,并生下儿子。老头得知消息,勃然大怒,立马将接济的费用减半,以示惩罚。这下塞尚真的苦了,有时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只好找好友左拉借钱。左拉对他,真是没话讲,够义气,令塞尚感念终生。
一直苦哈哈过了十七八年,到1886年,塞尚才与奥尔斯坦·菲格正式结婚。也就在那年稍后,父亲去世,塞尚一下子获得两亿法郎的遗产,从此咸鱼翻身,一举成为当时可能最有钱的画家。塞尚惊喜感激之余,对老爸的称呼立刻从“讨厌的家人”升华为“永恒的父亲”。
塞尚晚年功成名就,顺风顺水,丰厚遗产之外,更主要的是他的艺术渐为世人欣赏和承认,作品行情也日益看涨。梵高、高更等“苦哈哈”的画家哪有这样好的境遇。
人们常说“一分钱逼死一个英雄”,绝大多数的艺术家都是被金钱这把“杀人不见血的刀”扼杀在摇篮中的。梵高一生卖不出一张画,唯一卖掉的那张作品,据说是他弟弟提奥为了安抚他偷偷买下来的。莫迪里阿尼更是凄惨,在巴黎贫病交加,无奈中跳楼自杀,他可怜的爱人也跟着纵身一跃,随他而去,浑不顾自己已有多月的身孕,令人不胜唏嘘扼腕。
也许我们不会忘记,我们的许多画家也曾一贫如洗,生活维艰。有人说当年你只要请陆俨少吃一碗面,他就会给你画张很好的画,尽心尽力,全力以赴。程十发当年家里人多,生活困难,在人美社业余给人画画贴补家用,一元钱也行,两元钱也行,实在没有钱,给点农副产品也行,还经常白送。
荣宝斋的老经理米景扬曾亲口和我说,1949年以后,他刚刚上班,有一次去画家爱新觉罗·溥佐家探访。但见旧王孙家徒四壁,除了一张老旧斑驳的铜床,还依稀见出当年的高贵外,竟找不出一件像样的家具。家里几个孩子身上衣不蔽体,赤条条藏在破被絮里面回避客人。景象看了令人鼻酸。米先生还很认真地和我说,别看傅抱石一代名师,大红大紫,作品现如今市场上动不动炒到百千万甚至上亿元人民币成交,但他生前在荣宝斋卖画,单张从来没有超过一千元的。
放眼今天,大红大紫的画家毕竟极少数,能够靠艺术靠卖画独立生存,过得滋润的画家其实很少数。绝大多数仍然为五斗米折腰,时时面临生活挣扎。
金钱又是一把双刃剑,很多苦尽甘来,日后成功的艺术家面对金钱的迷人诱惑时,又常常败下阵来,晚节不保。沦为“为钱画画”和“画人民币”,艺术的灵性和尊严荡然无存。慢慢,养尊处优,纸醉金迷,到后来只是徒具虚名而已。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如此说来,塞尚是上帝眷顾的宠儿,其有惊无险的艺术人生,堪称幸运,善哉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