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美国地产大亨唐纳德·特朗普在竞选中大谈要修筑“隔离墙”阻挡墨西哥移民非法进入美国国境时,一波又一波的拉美裔移民却早已悄然进驻美国南部佛罗里达州迈阿密,成为当地人口的大多数。
这个移民群体往往受过良好教育,经济宽裕。除了享受阳光沙滩海浪,他们购置带游泳池的豪宅、把孩子送进当地最好的学校,俨然“统治”了迈阿密的中上层社会。西班牙语在全城基本畅通无阻。对此,当地原住民似乎安之若素。
拉美人“占领”迈阿密
胡安·巴勃罗·雷斯特雷波来自哥伦比亚,如今在专为品牌零售店提供正版音乐播放方案的沐迪公司担任音乐总监。他和老婆孩子住在迈阿密比斯坎湾的富人区。
雷斯特雷波说:“迈阿密对拉美人来说很有吸引力。在这儿他们既能享受美国制度的种种福利,又得以保存熟悉的本民族文化。”他认为:“这个地方在盎格鲁-撒克逊文化和拉丁文化之间架起了非常有效的沟通渠道。你去美国别的地方,感受到的文化与种族冲突感会比这里大得多。”
迈阿密目前人口2500万,将近51%的居民在外国出生,算上在美国出生的,拉美裔如今占了迈阿密近七成人口。佛罗里达国际大学社会学教授吉列尔莫·格雷涅尔介绍,1959年开始,古巴人成为最早大批涌入迈阿密的拉美人,随后一波又一波的新移民从不同拉美国家迁入。过去这几年,大约有10万中等收入阶层的拉美人从哥伦比亚、阿根廷、委内瑞拉、巴西等国陆续移居迈阿密。
格雷涅尔说:“如果你本来在拉美是做生意的,你可以来迈阿密,在这里你有现成的受众和市场,只要用西班牙语打5个电话,就足够搭建起一个企业的基础架构。”他指出,整个佛罗里达州有将近四分之一的企业控制在拉美裔移民手中。
和美国其他地方相比,迈阿密的拉美裔在经济上有话语权,在社会阶层上也处于优势地位。格雷涅尔说:“在洛杉矶,你若听到有人讲西班牙语,对方常常是餐厅服务生或在你后院草坪锄草的工人。在迈阿密,说西班牙语的往往是餐厅和草坪的主人。”
移民带来商机无限
主张严控移民的阵营宣称大量移民会给美国带来经济负担,而在迈阿密,当地人看到的更多是移民带来的商机。影响最显著的领域,非房地产业莫属。
房地产经纪人梅塞德丝·吉诺特说,她谈成的客户中有八成左右都是拉美裔,平均每人花了45万美元,买的都是带3到4个卧室、一个大院子和游泳池的独栋宅院。而且,“他们常常付的是现金”。
据迈阿密房地产经纪人协会统计,去年,外国公民在迈阿密房地产上的投入达61亿美元,占该地区房地产全年销售额的36%;而从全美范围来看,外国人购房消费仅占销售总额的8%。从网上搜索记录来看,在迈阿密购房需求最多的是巴西人,其次是委内瑞拉人和阿根廷人。
布鲁内特·弗拉卡罗利是巴西圣保罗市的一名室内设计师,今年初她在迈阿密一栋拟于明年完工的高层公寓大厦买了一套房,因为她有太多巴西客户在迈阿密买了房。万一巴西经济形势持续恶化,她希望自己的生意也能在迈阿密开下去,没准更兴旺。
特朗普尽管口头上贬低移民作用,他的地产集团在迈阿密海滩开发的豪华公寓“水边华厦”也在等待拉美裔客户的青睐。
据统计,今年1月,迈阿密海滩的豪华公寓均价达370万美元,比一年前涨了35%。大量从拉美涌入迈阿密房地产业的资金甚至引起了美国政府的警惕。因为担心洗钱风险,从今年3月开始,美国政府临时要求以公司名义购置高价房产者需申报所购房产的实际持有人身份。
消费观念发生改变
迈阿密的经济与文化生活无疑已经大规模“拉美化”。市中心的高档墨西哥餐厅Cantina La Veinte现在成了各国游客品味迈阿密美食的必选之地。餐厅股东之一阿尔韦托·辛塔这样概括迈阿密:“这是个很讨人喜欢的美国城市,但它同时也是拉美文化之都。”
拉美移民的到来很大程度改变了迈阿密的面貌。用辛塔的话说:“过去,迈阿密被认为是个有些廉价和肤浅的城市,充斥着毒品和模特儿,并不是个适合家庭度假的地方。那时候选择在这儿买房可不是什么时髦主意。不过,它后来的发展走向却很奇妙。”
另一方面的原因是消费观念变了,过去各国最富阶层认为必须在巴黎、伦敦或纽约这些国际大都市拥有一处住所才不算丢面子,但现在人们已改变想法。
辛塔说:“过去你想在香奈儿专卖店买东西,就会去巴黎;想去史密斯-沃伦斯基牛排餐馆吃饭,就得去纽约。如今在迈阿密你也可以找到这两家店。巴黎和纽约有的精品店和高级餐厅这儿全都有,何况这儿天气还好得多。”
在迈阿密做生意的外国企业对拉美富人日增的影响力尤其敏感。高端家具制造商Artefacto在巴西和迈阿密开了多家门店。公司CEO保罗·巴基说,和前些年相比,他发现顾客近年来越来越多地购买适合大房子的家具,他认为这说明顾客计划在本地长期居住下去。旅游业人士也指出,拉美游客现在逗留在迈阿密的时间越来越长,以前是几周,现在可能一待就是几个月。
对一些南美富人来说,迈阿密的生活不仅有种种便利,也提供了更多的安全感。女人可以把钻石首饰戴在身上,而非藏在手袋里,出行可以开名贵的敞篷跑车,不用躲在防弹车窗后面。他们可以在迈阿密尽情“炫富”,而在家乡却需要“藏富”,以免遭到抢劫、绑架、勒索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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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浪潮难挡 白人陆续搬离
迈阿密看似拉美移民的天堂,但它并不是一开始就对移民这么友好的。如今西班牙语在迈阿密畅通无阻,但在1980年,迈阿密曾举行过一次公民投票,结果宣布英语为该市官方语言,这个规定一直延续到20世纪90年代初才被废除。
这次公投反映了当时白人居民对拉美移民影响力日益壮大的焦虑。眼见着不断涌入的拉美裔移民把迈阿密从一个安静的海滨度假胜地变成一个忙忙碌碌的热闹都市,大批白人陆续搬离了这座城市。格雷涅尔教授说,在迈阿密市所属的迈阿密-戴德县,仅有15%左右居民是白人。
另一方面,拉美裔新移民要想在迈阿密站稳脚跟,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凯茜·里亚尼奥-洛佩斯是一名移民法律师。她24岁从哥伦比亚来到美国,尽管她毕业于哥伦比亚和西班牙的名牌大学,但她花了数年时间才让迈阿密承认她的学历。
目前,她的客户中有七成左右来自委内瑞拉,很多人原本受过良好教育、有很好的工作,但为了在美国落户,“很多人愿意干他们在家乡绝对不会考虑的工作”。
还能繁荣多久 各方看法不同
来自拉美的财富能支撑迈阿密繁荣多久?据调查,69%的房产专家预测,迈阿密在5年内有房地产泡沫破灭的危险。
开发商则声称所谓泡沫不足为虑,因为目前投入迈阿密房地产的外国资金多为现金而非贷款。另外,迈阿密有另一项优势,它所在的佛罗里达州不征收个人所得税。所以,迈阿密的房价虽被推高不少,也比在加州或纽约市置业要划算。
瑞联集团高管卡洛斯·罗索说,同样是100万美元的个人收入,在佛州交的税要比在纽约市少10万美元左右,这笔钱几乎相当于一处价值数百万美元的豪宅一年的抵押贷款利息。“所以人们喜欢搬到这儿来,他们买一栋300万美元的房子,都不用交什么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