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道心理测试题是这样说的:一天,你一边走,一边想着事儿,不小心碰翻了路边的一只垃圾箱。垃圾箱倒了,你认为会发生下面哪种情况?A.垃圾箱是空的;B.一些垃圾物散落在地上;C.散落在地上的垃圾物主要是残饭剩菜;D.滚到地上的是一个个捆扎严实的黑色垃圾袋。
我选B,答案说:选择B的人心中往往藏着一些不愿意让人知道的情感,但是又时常会以某种方式流露出来。
我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比如,我一直希望父亲揪揪我的耳朵,这种想法说出去会让人觉得荒唐,所以我便藏在心中不愿让别人知道,但我又时常以某种方式流露出来,最常用的方式是我在写作时爱用“嗔怪”这个词。好吧,今天我就说说这件事,让自己彻底从这种情感纠结中走出来。
从我记事起,我记得的有关父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父亲小心翼翼地揪着弟弟的耳朵。当时弟弟还是婴儿,被母亲抱在怀里。那是记忆的一个片段。我可以看到父亲的手、母亲的微笑和弟弟红扑扑的脸蛋。弟弟爱睡,怎么逗弄,也不睁眼,于是父亲就用手轻轻地揪他的耳朵,这个动作透露出浓浓的爱意,又似乎是在嗔怪弟弟只顾睡觉而不知睁开眼与一家人共享幸福的时刻。
弟弟是个好孩子,但到了六七岁时,偶尔也会犯些错,父亲对他的惩罚仍是用手揪一揪他的耳朵,明显看得出是那种可以称之为“嗔怪”的、又疼又爱的样子。但是,我就没那么幸运了,我犯了错,屁股就要挨父亲的板子,每次都被打得眼冒金星。我幻想自己也能获得弟弟一样的待遇,哪怕一次,但这样的情况从没出现过。渐渐地,我就觉得父亲对弟弟过于偏袒,对我又过于严厉,他的厚此薄彼让我心生悲哀。
现在想来,我不讨喜的原因可能有两个,一是我是家中的长子,被父母寄予很大的希望,对我的要求自然也就更加严格一些;再者,就是我的确没有弟弟乖巧。我不但不喜欢讨好大人,而且专门与大人对着干。父母对我的评价就是“不讨喜”,周围的大人也都不给我好脸色。只有一个会说书的邻居叔叔对我有不一样的评价,他说这小子反弹琵琶,剑走偏锋,弄不准将来会有些出息。
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雨,才知道,其实人人都喜欢别人顺着自己,如果你事事顺着谁,你肯定会博得这个人的好感。不过,希望别人顺着自己的人多,而有兴趣顺着别人的人少,所以真正让我们有好感的人并不多。父子之间也不例外。少年时的我,意识不到这一点,仍时常与大人们对抗,但心中却期待在犯错之后能被爸爸揪一揪耳朵。
如今,我也五十多岁了,内心已被岁月磨得起了茧,但那种期待却愈发变得柔软,只是柔软被厚厚地包裹了起来,那层坚硬的外壳,一旦被捅破,里面还是潮湿温热的——这就是长大了的儿子对老父亲的爱。